第十二章(第4/7页)

我依稀记得九年级时,有个同学的历史作业就是关于戒酒运动激进分子凯莉·内逊挥着斧头将某个酒吧砸个稀巴烂的事件。我于是点点头。

“绍特尔那个时候已经退任市长之职,我怀疑是谁开了个无聊的玩笑,硬是把她加入了邀请名单。”凯瑟琳继续说道,“虽然大家都知道卡特·哈里森对待女士彬彬有礼,但他爱好饮酒,显然不会赞成基督教妇女禁酒联盟的主张。我当初觉得他俩之间的对话或许会很值得一听,便和索尔混进了代表团。他自称是俄勒冈州一个小城市的市长,我则假扮他的夫人。结果我们的努力却白费了——绍特尔原来是个温顺弱势的小女人,他俩除了打招呼外没多说过一句话。”

“那就奇怪了。她要是那么害羞,为什么当初要竞选市长呢?尤其是在那个年代,”我又补充道,“当时的妇女连投票都不怎么参与。”

凯瑟琳点了点头。“在绍特尔所处的堪萨斯州,妇女有权参与本地政治选举的投票,但她参与竞选并非出于自愿。镇上有些男人开了个玩笑,将她的名字写到了竞选人栏上,哪知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镇上大多数女性,甚至一部分男性都情愿选她做市长,而不是其他几位男性候选人。不得不承认,她在那样的情况下赢得了选举,当选后也没有临阵脱逃,这一点还是很值得佩服的。但她对于女性权利的积极性也就到此为止了。”

“总的来说是一趟令人失望的考察,”凯瑟琳说道,“不过我倒是如愿坐了一回摩天轮。之前我每次单独来考察的时候,摩天轮前总排着长长的队,而和索尔一起来的时候,他又不肯跟我去坐——他特别恐高。这一次我们和市长带领的代表团一起,自然就能优先体验一下。团里不少人决定不去坐,可索尔不想被别人当成胆小鬼,硬是跟我一起上去转了一圈。他全程脸色铁青,末了下来的时候差点吐在一个小贩身上。”她补充道,脸上挂着一丝愉快的微笑。

在掌握了凯瑟琳被杀的时间和大致地点后,接下来的工作重点就轮到了我本人。为了成功进入世博会,我必须进行一番由里到外的准备。外部准备工作包括在网上购买大量的丝绸、蕾丝和束身胸衣——打从我拆开快递包裹的那一刻起,就对那胸衣产生了严重的负面情绪。凯瑟琳还留着她当年为穿越到1853年而准备的行头,但那对于我要去的年代来说也已经过时四十多年了。在芝加哥世博会举办的年代里,时髦潮流由异想天开的巴黎设计师们说了算,虽然等“最新”时髦漂洋过海到达美国还得花上几个月的时间。

“索性别管这些繁琐的服装了,直接让我穿成酒吧女侍应的样子去不好吗?”我问,“或者打扮成照片里的那些埃及舞者的样子?她们的穿着看上去舒服多了……”

凯瑟琳轻蔑地哼了一声,坐到电脑前,打开一个浏览窗。“凯特,你对那个时代现在也有一定了解了,应该知道他们的阶级观念。你到了那儿之后需要去哪些地方、和什么样的人交谈,现在都还是未知。一个酒吧女侍应要是混进了我之前提到过的那个市长小型代表团里,一定会引起很多人的注意。而你若是穿得像是一位颇有地位的淑女,就能爱打听谁就打听谁,不管他们是什么地位的人。穿对了衣服,就打开了门路……”

凯瑟琳在浏览器里搜了一下19世纪90年代裙装的图片,我惊讶地发现网上竟然可以找到那个年代的时尚杂志的电子版。一本名叫《潮流图样》的杂志里甚至还给出建议,教读者如何缝制裙子、设计首饰和发型。

第二天,我们请来附近一位婚礼设计师帮我设计服装。凯瑟琳坚持要求裙子必须正反两面可穿,里头的布料花色要与外层的有所区别,贴身的上衣和衬裙还得各缝上一只隐蔽的口袋。听了凯瑟琳的要求,设计师疑惑地抬了抬她那精心修剪过的细眉。

从我们的角度来说,这样的设计要求并非不可理解,毕竟我可能需要在会场多待一天,也无法提着行李到处走动。我还得将时研会钥匙保管在触手可及的位置,而凯瑟琳又执意要我多带一块圆挂件以及一些备用钞票,说是为了以防万一。然而为了掩人耳目,我们对设计师解释说定制裙子是为了参加一场化妆晚会,她自然不能理解为什么我们需要一套正反两用裙子,外加厚重的隐藏口袋(厚重的材料是为了防止圆挂件的光芒外透)。可面对我们开出的高价报酬,设计师稍稍犹豫了一下后就颇为精明地点头答应了下来。

而我全程唯一要做的,就是忍着不耐烦的情绪站在屋子中央,任由设计师的助手对我全身好一番测量,然后一遍遍试穿、试簪子,不时被提醒:“站直了,别驼背!”当然了,最终制作出来的成品放在1893年的确算是时髦尖货,可穿在身上真是有够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