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是芍药(第2/4页)

“我?我是盛鸣瑶。”

丁芷兰听见这回答后笑了笑,温声道:“是了,瑶瑶,我是你师尊的朋友,你身体之前出了点岔子,如今需要好好调养。”

注意力全部放在了盛鸣瑶身上的丁芷兰并未注意到玄宁一时怔住的模样,在哄好盛鸣瑶后,她对着一旁的玄宁使了个眼色,示意出门说话。

玄宁眉眼低垂,仍维持着之前单膝跪于地上的姿势,僵硬得像是被冰雪尘封的雕塑,纤细的睫毛如蝴蝶轻颤羽翼,遮盖住了玄宁晦暗不明的眼神,以至于丁芷兰都无从得知他此时心中所想。

“师兄?”丁芷兰迟疑地重复了一遍。

这一声轻唤似是将玄宁惊醒,他终于起身,落于耳畔的那一缕碎发随着玄宁的动作滑落在了胸前,又被他毫不在意地拂到了脑后。

“师父!”

就在玄宁打算离开此处时,坐于慈心净钟之下的盛鸣瑶忽然喊出声。

玄宁停下脚步,微微侧过脸,只见原本端坐于慈心净钟之下的盛鸣瑶此时满脸急迫,她双手撑在地面,试图想要站起来,可一次次被无形的结界阻挡。

小姑娘顿时变得着急无措起来,完美秾艳到挑不出任何瑕疵的五官皱在一起,黑白分明的眼中沁出点点水光,像是下秒就要痛哭出声。

这慈心净钟早在第三阶段“除魔”开始时,就被玄宁下了禁制,除非盛鸣瑶此时的神智绝对清醒,否则她一步也不可离开净钟之下。

“师父,你要去哪里?能不能带瑶瑶一起去?”

若是以往,玄宁这样目下无尘的性子,根本不会理会这些无聊之语,更别提盛鸣瑶如今还是一个神志不清的人,心性宛如凡尘孩童。

与这样的人有什么可说的呢?

然而从来孤高的玄宁,偏偏因此而停住了脚步。

在丁芷兰复杂难辨的眼神中,玄宁侧过身,略停滞了几秒后,白色的袍角若流星划过天际,眨眼间便落在了盛鸣瑶的面前。

无视了丁芷兰欲言又止的“小心!”,玄宁主动踏进了禁制之内,半跪在了盛鸣瑶面前,任由她抓住了自己莹白色的袍角,目光落在了小姑娘惨白到毫无血色的脸色,轻声问道:“怎么了?”

“师父不要走!”

神智不清的盛鸣瑶宛如八九岁的幼童,她如今失去了记忆,唯独记得这个第一眼看见的人,是自己的师尊。

“我没有走。”

玄宁将手掌覆盖在了盛鸣瑶的手背上,冰凉的触感使得小姑娘下意识地缩了缩手,却仍是死死地拽着他的衣角,不愿松开。

这孤注一掷又认死理的劲儿,到是与清醒时的盛鸣瑶有那么几分相似。

“我要去与你芷兰师伯商议些事,去去就回。”

哪怕玄宁如此轻声细语得哄着,盛鸣瑶仍是固执地不肯放手,她仰起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玄宁。

盛鸣瑶神智只是一个八九岁的幼童,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可她仍然记得面前的人是带自己从碌碌凡尘之中跳出,将世界另一面的玄妙,在她眼前徐徐铺开的仙人。

他还说过,从此以后,自己就有‘师父’了。

“师父不会抛下我吗?”小姑娘清澈的眼眸中只容得下玄宁一人的身影,她执拗地央求着一个‘保证’,“师父不会突然消失,弃我于不顾吗?”

“不会。”

盛鸣瑶听见这个保证后顿时舒展了眉眼,她又笑了起来,不想平时那样颠倒众生般的秾艳勾人,瑰姿艳逸。反倒有些呆呆的,还透着一股很好骗的气息。

因为现在这个只有孩童记忆的盛鸣瑶,是在全心全意地信任玄宁。

“那我们拉钩好不好?”

盛鸣瑶不知想起了什么,拽着玄宁衣角的手忽然放开,伸出了自己的小拇指,不等玄宁反应过来,就已经反手勾住了之前落在自己手背上的修长手指。

“拉钩之后,师父就不能骗人啦!”

玄宁被盛鸣瑶勾住的小指颤了颤,下意识想斥责她胡闹,可在对上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眸后,反倒将所有话语都卡在了喉咙。

“……好。”

玄宁并未将小指从盛鸣瑶的手中抽出,而是任由两者纠缠,同样白皙纤长的手指,此时缠绕在一起,就像是冬日里落于白梅花蕊中的沁沁细雪。

不,不是白梅。

玄宁不知想起了什么,眸光顿时柔和了下来。

——该是芍药。

***

就在玄宁走后的下一秒,盛鸣瑶短暂地恢复了些许清明。

之前,在盛鸣瑶昏迷时,她记得自己似乎是陷入了一个绮丽美梦之中,具体是什么已经记不清了,可盛鸣瑶仍记得梦中那异常让人眷恋的温柔。

后来发生了什么,盛鸣瑶反倒记不清了,她只知道有一个无形的手陡然出现,一层又一层地撕裂了全部美好,硬生生将陷入美好幻象之中的盛鸣瑶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