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5页)

“迎蓝!”韶青深沉地喊。

“什么?”

“他还没结婚是不是?”韶青把头从她的衣褶里抬起来,眼睛又明亮又光彩地看着她。

“是。”

“那么,就还来得及……”韶青热烈地。

“来得及干什么?”迎蓝不解地。

“去抢回来啊!”韶青喊,“你对男孩子太矜持,太骄傲、太被动……你从不争取,从不主动……”

“噢!”迎蓝摇摇头,叹口长气,“韶青,你明知道我的个性,我永不会做这种事,否则我就不是我了。何况,这样太戏剧化了,我做不出来,再何况,他一旦变心,我是‘好马不吃回头草’……”

“啧啧啧,”韶青焦急地说,“你刚刚还在说不能怪他,现在又说他不该变心,你有没有太霸道一些?你自己不要的东西,也不许别人要?你希望他怎么样?如果你不要他,他就该守着你的照片,绝食三十天,死而后已吗?你知道你的毛病在哪里……”

韶青的话没说完,电话铃忽然间狂鸣起来,在夜色中,铃声响得分外清脆。韶青看看表,凌晨三点半,是黎之伟!大约他缴完稿又不想回家了。她正犹疑着,迎蓝已经推她下床,喊着说:

“去接电话!准是阿黎!”

韶青披上睡袍去接电话,房间小,唯一的一架电话在沙发旁的小几上,迎蓝叹口气,仰躺着,神思恍惚,而心情苦涩。

“喂!”韶青在接电话,“哪里打来?什么?旧金山?找人?找夏迎蓝……”

迎蓝像弹簧人一般直跳起来,下床时又被自己的睡袍绊了一跤,摔得她七荤八素。她跄娘爬起身,韶青已经在一迭连声地嚷:

“快呀!迎蓝!快呀!”

迎蓝跌跌冲冲地冲过去,抓住话筒,跌坐在沙发里,她下意识地揉着自己摔痛的膝盖,一手紧握话筒,急促得声音发抖:

“我是迎蓝,你……你是哪……哪一位!”

“迎蓝!”是阿奇的声音,近得就像在耳边。她的心脏狂跳,泪水迅速地模糊了视线。旧金山,旧金山,你远在天外,可是,萧人奇,萧人奇,你的声音近在耳边!“迎蓝,”他又在喊,“线路有些不清楚,你说大声一点,我听不清楚你在说什么!”

“我根本没说话!”她叫着,泪水夺眶而出,一直滴到电话机上,她哭了,语声哽咽。“你怎么不早打电话?”她哭着嚷,“你怎么说走就走?你怎么不写信给我?你怎么要结婚就结婚?你怎么不多给我一点时间……”她哭得那么厉害,什么都说不下去了。

“迎蓝!迎蓝!”他在焦灼地叫着,“你要讲理,我给了你电话号码,你为什么不打?我等了你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一个月,两个月……你就是不打那个电话!我凭什么再写信给你?要说的都说了!现在,我打电话,是为了告诉你,我和琴恩明天结婚……”

“不——要!”她对电话大吼了一声,泪如雨下,她哭着喊,“阿奇!回来,阿奇……”她的声音被呜咽、泪水、悲痛……全搅散了,她自己都听不出在说什么,只是绝望地对着电话抽噎。

“迎蓝,你在哭吗?迎蓝,你听我说……”

线路突然断了,窗外风狂雨骤。迎蓝兀自对着听筒又哭又喊:

“喂喂,喂喂,阿奇,喂喂……”对面一片机器的杂声,线路确实断了,她还握着听筒,舍不得挂起来,回过头,她用带泪的眸子瞅着韶青,“线路断了。”她像个无助的小孩,凄然重复,“线路断了。”

“挂上电话!”韶青喊,奔过去把电话听筒放回电话机上,“他会马上再打过来!”

迎蓝跪在沙发上,双眼瞪着电话机,动也不动地等待着,韶青去拿了件她的睡袍,帮她披上。夜凉如水,冷雨敲窗,迎蓝已早就浑身冰冷了。电话寂然,钟声却走得特别迅速,滴答,滴答,滴答……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迎蓝回头,狂乱地说:

“怎么不响?怎么不响了?他为什么不再打来了?”她肩上的睡袍又滑到地上。

韶青望着电话机,坚定地说:

“打回去!迎蓝,你该知道号码,打回去!”

一句话提醒了迎蓝,拿起听筒,她一时混乱,居然想不起长途电话台的号码。韶青推开她,急促地说:

“我来接吧!接通了再给你!电话号码多少?”

她像背书似的背出了号码。

韶青拨着号,迎蓝跪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她拨,全神贯注地听她跟接线生说话:

“我要接一个旧金山的长途电话,我这儿的号码是×××××××,旧金山的号码是×××——×××××,找人,找一位萧人奇先生,是,人类的人,奇怪的奇……”

她抬头安慰地抚摸迎蓝的头发。

“别急,她正在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