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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呢?你爸妈回来了吗? )

(没有。我不记得他们回来过。但后来衣柜门自己打开了;从我的秘密基地里,走出了一群拳头大小的小人儿。小人儿完全没有注意到我。他们似乎很兴奋,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吱吱喳喳地说话。我本来想问他们,我的爸妈到哪里去了?但我很快发现他们根本看不见我……)

(小人儿后来到哪里去了? )

(他们向我走来,穿过我的身体,然后就不见了……)

“为什么找上你?”K问,“在此之前,你与生解早有联络?”

“我刚说了,在此之前,我与生解没有任何关联。”Eurydice稍停,“……我明白你的困惑。怎么会找我?为什么会是我?我想对于生解来说,找上我或许是必然的。但——”Eurydice深吸一口气,“很明显,一切都是因为我母亲的缘故——因为,我母亲Cassandra早年就是生解的人。”

“是吗?你如何得知这点?”

“当然我本来不知道。”Eurydice回答,“我从前跟你说过,我的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与M联络时,她告诉我一些母亲的事。之后我向我父亲求证,他证实了其中某些说法……”

“什么说法?”

“M说得也不很详细。”Eurydice表示,“她说,她与我的母亲早在少女时代便已是旧识;两人同时加入生解后,又成为来往密切的同事。她告诉我,母亲生前其实一直是生解的情报员;而她之所以死于一场原因不明的旅馆大火,也确实牵涉到她们的情报工作……

“若是M的说法为真,一个合理推论是:我的母亲当然是被‘生解’的敌人,也就是第七封印所杀害的。是第七封印的干员制造了那场旅馆大火。”Eurydice继续解释,“……但根据M的说法,我母亲Cassandra的确切死因,其实依旧是个无解的谜。这也是之所以到现在,在她必须向我揭露母亲的真实身份的此刻,关于我母亲的死,她依旧无法给我一个明确真相的原因。M说,那是个复杂的过程,许多细节她也弄不明白,各种推论都缺乏任何直接或间接证据。M告诉我:‘照理说,到了现在,是我有求于你;在容许范围内,我不应有所隐瞒。但关于Cassandra的死,请原谅我所知有限——’

“根据M的说法,我母亲生前是‘生解’中相当重要的角色。除了才能之外,我想这与她的理念有关。她是个有着坚定信念的人。M说,从少女时代开始,我母亲始终坚信生化人与人类之间不应存在差别待遇。但重点是,组织中,多数内部人员认为,除了透明水蛭基因所导致的血色素差异之外,生化人与人类之间绝对不存在其他任何生物上或基因上的不同。然而尽管对人类政府的歧视政策深恶痛绝,我母亲却不尽然同意这群同事的观点。她的看法比较暧昧。她认为客观来说,其实很难就此论断生化人与人类两者之间的异同……

“M告诉我,我母亲始终认为,在这议题上,草率的‘是’或‘不是’的看法,都十分危险。那应是一种流体般的未定形状态。她认为,无论是类似‘差异是否存在’,或‘具体差异究竟为何’之类的问题,都该看证据才能下判断……根本上应当从生化人的产制过程中去寻找答案。而唯有当生化人对自身之本质更加了解,才有可能精准拟定对于生化人族类最为有利的策略——

“换言之,我母亲认为,在此一关键问题尚未获得厘清之前,在生解和人类联邦政府的对峙上,无论采取何种战略、何种行动,本质上都是可疑的。当然,她的意思并不是要等待关键问题彻底厘清之后才能有所动作——事实上情报工作的环境也不允许如此;而是必须把此一问题作为一重要事项来看待,投入资源进行处理。

“然而麻烦的是,人类联邦政府官方严格控制了绝大多数生化人产制的关键技术,且均以极机密规格处理。对于生化人产制,生解本身其实极其无知……

“而这又牵涉生解的过去。”Eurydice垂下眼。深夜的寂静如雾气般弥漫于狭小空间中,仿佛一切声响皆已死亡,“M告诉我,生解现在是衰落了……尽管组织依旧存在,然而情报活动已大幅缩减,甚至可说是相当沉寂了。M说,在她们开始为生解工作时,生解的常设组织规模就已经很小,人数也相当少了。‘其实只是个游击战的格局,’M向我强调,‘就我记忆所及,也很少获得真正对第七封印具实质破坏力的情报。虽然组织中的生化人们还足以发展出某些自体演化或逃避筛检的方法,但主要是为了自保……坦白说,多数时刻,光是研究如何逃躲第七封印的猎杀便已令生化人们殚精竭虑;除了少数个案外,已没有多余能力针对人类联邦政府进行主动或攻击性的情报活动了。然而不知为何,截至目前,第七封印却依旧非常在意生解,耗费了不成比例的资源意图将我们赶尽杀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