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积木 引子

奥拉博士站在女儿的尸体旁,双眼失神地看着远方。前面是德克萨斯州广阔的荒原,零星地生长着一些仙人掌,地平线处立着几座大石柱一样的孤峰,风滚草在德克萨斯特有的让人烦燥的干燥热风中滚动着。奥拉的身边站着几名警察,他们身后是一条高速公路,公路的另一边是一座人口不到五千的小镇。

警长打量着眼前的这个黑人,他五十岁左右,长得很瘦,穿着随便。警长很难把他同一名获诺贝尔奖提名的科学家联系起来。

"奥拉博士,据黛丽丝的同事说,她接到了一个电话,放下电话后她告诉同事,说有一个佰生人要向她提供一条重要的新线索,然后就离开办公室开车急匆匆地朝这里赶。博士,您的女儿做为一个大通讯社的记者,一定常常接到类似的电话,她不会轻易地答应一个陌生人的约见,除非有真正让她感兴趣的东西。她的死因也让人难以想象,我从警三十多年了,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博士,您的女儿是被......""是被吓死的。"奥拉打断他的话说。

警长吃惊地盯着奥拉,好一阵才恢复常态,"是的博士,用法医的话来说,是由于过度的惊惧而导致的过激神经反应所引起的心室震颤而死。这么说,您能告诉我们一些东西了?""不,我没什么可说的。"奥拉冷冷地说。

奥拉的女儿仰躺在沙地上,她是一名浑血姑娘,皮肤呈浅碣色,很有些东方风韵。这时她那大睁的双眼的眼睑上已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但那惊惧的目光仍然从这灰霭后面透射出来,仿佛整个天空在她的眼中就是一个魔鬼狰狞的面容。

"这也没关系,博士,我们知道的比您想象的要多,事实上,罪犯现在已经在我们的包围之中了。"奥拉仍然木然地站在那儿,无神的双眼仍像刚才一样茫然地直视前方。

"怎么,您不感兴趣?这倒使我们对您感兴趣了。我承认,有些事情确实让人搞不明白,您看看这些痕迹。"那些隐隐约约的痕迹从远方的荒原上延伸过来,绕着黛丽丝的尸体转了一圈,又伸向高速公路,并在路基上消失了。这些痕迹在形状上十分奇特,看上去像一个个首尾相连的S,每一个S有1米多长。

"博士,我们并不是仅凭这种让人难以理解的痕迹找到罪犯的,因为它只在沙地上才能留下,但在痕迹中我们找到了微量的同位素示踪剂,同我们常用于跟踪的那种一样,凭着这种示踪剂的指示我们找到了那家伙的位置,现在他还在那儿。怎么,您仍然不感兴趣?我可不可以把您这种态度理解为默认了同这件事有关系,或至少知道些什么?好了,还是让我们亲自去那里看看吧。"10分钟后,警长和奥拉博士坐的警车驶进了小镇。到达目的地后,奥拉看到了更多的警车停在那里,十几名全副武装的警察躲在警车后面,紧张地盯着一个用黄布带围起来的圆形区域。在那个区域正中,是一个已揭开盖板的下水道的圆形井口。

"难以相信,他就在那下面。"警长指着那个小小的井口对奥拉说。

"这么说你们还没有见到过它?"奥拉问。

警长注意到博士说的是"它"而不是"他"或"她".

"我们很快会把他弄出来的!"警长朝旁边甩了一下头,那个方向有3名警察正在穿防弹衣。

"别派人下去!"奥拉严肃地对警长说,"等一会儿会有人来处理这事的。""谁,慈善机构?"警长对奥拉博士付之一笑。

"我知道阻止不了你们,但我能不能见见将下去执行任务的人?"警长挥手把那3名已穿好防弹衣的警察叫过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格兰特警官。""见过我女儿的样子吗?"奥拉问格兰特。

"当然,我是第一个到达现场的,我理解您的感受,博士。""我只是想提醒你,年轻人,对你将要看到的要有思想准备。"身材彪悍高大的警官笑了笑:"博士,您过虑了,我见过的东西不少了。就在前天,我们逮捕了一名变态杀人狂。他的房间里到处挂着一串串的装饰品,那些东西是他用自己杀的6个女人的肉块风干后做成的,每一块像一个棒球那么大,一串串的,像东方的大捻珠一样......博士,我在重案组干了十年,对这类事司空见惯了。"不等奥拉回答,他就同另外三个警察大步朝下水道井口走去。

"在这个时代,事情正变得越来越奇怪,每天早上起床时你真不知道这一天会遇到什么。"在等待的时候,警长对奥拉说,"在我年轻的时候,我们同犯罪世界的关系是一对敌手的关系,他们虽然残忍贪婪,但是从精神和人的本性方面还可以理解;现在呢,我们同犯罪世界的关系是心理分析者同精神病人的关系,罪犯们变得怪诞,从哪方面都不可理解。比如一位温文尔雅的白领绅士,尽心尽责地工作,尽心尽责地对待家庭,生活不越雷池一步,就这么渡过了大半生。可突然有一天,他用手枪打死了包括母亲、妻子和三个孩子在内的全家人,然后平静地宣布自己在为社会造福......更不用提那些在网络中飘忽不定的数字的影子,它们比幽灵更虚幻更难以捉摸。""这次也一样,"奥拉说,"您面临的可能是历史上最复杂的一个案件,也许它不能被称为案件,而是一个最复杂的事件,它的复杂和离奇远远超出了您的想象,我劝您还是立即打住,你们没有能力处理它。"在比预料的短得多的时间,不到5分钟后,进入下水道里的3名警员就出来了,其中格兰特是被另外两个人费很大力气拖出来的。他一上来就瘫倒在地,脸色惨白,浑身颤抖,双手紧紧抓住衣领,像是怕冷;他的双眼瞪到最大,眼球突出,呆滞地看着前方,使人想起了黛丽丝死后的那双眼睛。他对警长的问话毫无反应。这时有人递过一个金属酒瓶,使劲往他嘴里灌威士忌,使他的脸上渐渐有了些红晕,那红晕像抹上去的油彩,同周围没有一点过渡。这时他喃喃地说话了:"回家,我要回家......"两名警员架着他走向一辆警车,但他用双脚死蹬着车门不敢进去,"黑,里面黑,我怕黑!"他喊道。人们最终还是把他硬塞进警车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