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故人长相忆(第2/6页)

但你也能感觉到自己有多么……怎么说呢?你体内的能量线有多么整齐。依卡体内的银线,也像你看到的另一名原基人一样,比较集中,但还有不同层次,仍有交错和杂乱之处。它们在她体内随机流转。你看到她从货车上跳下来,大声叫人去帮薄弱点的壮工们阻止贼寇,自己也跑去帮忙。你的魔力流动的线路却极为清晰,每条线完全是同一个方向,同一个流向。你不知道怎么把它们恢复成原来的样子,即便还有那种可能。而且你本能地知道,如果在这种情况下使用银线,就会让你体内的每个小颗粒都压实,像石工砌墙一样。你会像上次那样变成石头。

于是你抑制住本能,躲藏起来。尽管这事很可耻。这里还有其他人,也蹲在营地中央的帐篷之间——社群里较小的孩子们,屈指可数的几位老人,一位肚子太大、行动迟缓的孕妇,尽管她手里也捧了一把准备好击发的十字弩,另有两个持刀的繁育者,其任务显然是守护孕妇和孩子们。

当你探出头来观察战斗时,你瞥见特别让人震惊的一幕。丹尼尔,她从围栏上扯下一根削成矛尖状的棍棒,正用它在敌人之间杀出一片血泊。她真是让人叹为观止,拧身,穿刺,格挡,又穿刺,进攻之间熟练地挥转长棍,就像她跟无社群者战斗过一百万次那样。这可不只是充当了熟练壮工而已;远远超过那个境界。她就是太棒。但这也正常,对吧?雷纳尼斯人任命她担任军队里的将军,不太可能是因为她长得好看。

最终,这场战斗算不上激烈。二三十个瘦骨嶙峋的无社群者,面对训练有素,吃饱喝足,早有准备的大批社群成员?这就是为什么社群能熬过第五季,而长期的无社群状态等于死刑判决的原因。这帮人可能就是走投无路;过去几个月,这条路上不可能有太多行人。他们在想什么?

他们的原基人,你意识到了。这才是他们以为能帮助他们赢得战斗的人。但他还是没有行动,无论是在原基力还是身体意义上。

你站起来,走过仍在继续的战斗者身旁。紧张地调整了一下面罩,你走下大道,钻过营地周围的栅栏,进入石林深处更黑暗的地方。营地里的火光让你暂时夜盲,于是你停留片刻,让自己的眼睛适应黑暗。很难说无社群者会在这里布下怎样的陷阱;你不应该独自来处理这件事。但你再一次感到意外,因为在两次眨眼之间,你突然开始看到银线。昆虫、落叶、一张蜘蛛网,甚至还有那些岩石——现在都闪着野性的、脉络清晰的图式。它们的细胞和组成微粒,全都被其间连缀的线条勾勒了出来。

还有人。你停下脚步,分辨出了他们,隐藏得很好,都躲在石林中的银色光芒里。那个基贼还在他原来的位置,一个更为明亮的轮廓,掩映在更加细碎的线条中间。但这里还有两个更小的身形蹲在一个小小的岩洞里,大约在石林深处二十英尺之外。还有两个,在头顶某处,躲在弯曲的、凹凸不平的岩石上。可能是哨兵吗?他们都不怎么挪动。看不出是否已经发现了你,或者他们有没有旁观战斗。你僵在原处,被自己感知力的突然转变惊到。这个,是不是某种副产品,学会看到自己体内和方尖碑内部银线之后的结果?也许在你能做到那些之后,就能在所有地方看到银线。也或许你现在只是出现了幻觉,就像眼皮里留下了残影一样。毕竟,埃勒巴斯特从来没说过能看到这样的情形——但是话说回来,埃勒巴斯特什么时候试过当一个好老师?

你向前摸索了一小段,双手伸在面前,以防自己所见的都是幻象,但如果这是幻象,至少还够精准。尽管把脚放在银线组成的网格上感觉很怪,但过了一会儿,你就适应了。

那个原基人个性分明的能量网和仍然引而不发的聚力螺旋都已经不远,但他在高于地面的某处。也许在你站的位置以上十英尺。你后来算是明白原因了,当地面突然向上倾斜,你手碰到石头的时候。你通常的视觉已经足够适应环境,你能看到这里有一根石柱,凹凸不平,很可能易于攀爬,至少对一个胳膊数量大于一的人而言。于是你站在石柱脚下说:“嘿。”

没反应。你开始感觉到呼吸声:快,浅,收敛。就像某个人呼吸时不想被听见一样。

“嘿。”你在黑暗中眯起眼睛,终于分辨出一个轮廓,是用树枝、旧木板和其他破烂儿堆积而成。一座隐棚,也许是。对普通原基人来说,视线并不重要;没有受过训练的人,根本不会给他们的力量定向。但支点学院训练的原基人,需要视线来帮助他们区分不同目标,是要冻结有用物资,还是只冻死保护前者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