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达玛亚,在生涯尽头(第10/12页)

达玛亚被带到这间大屋尽头的一间私人办公室。但是,这里的那张桌子上完全是空的,房间也有一种很久不曾使用的感觉。桌子两边各有一把椅子,达玛亚于是坐了客人一侧的那把。

“我很抱歉。”守护者坐在桌对面时,达玛亚说,“我——之前都没有想清楚。”

守护者摇摇头,似乎这个并不重要:“你碰过它们中的任何一个吗?”

“什么?”

“接口里面的东西。”那守护者依然面带微笑,但他们永远都在笑;这笑容没有任何意义。“你看到接口墙面上的突起了。你当时难道不好奇吗?有一个突起,距离你站的地方仅有一臂距离。”

接口?哦,还有墙壁上冒出来的钢铁突起。“不,我没有碰过其中任何一个。”这接口是连接什么的?

守护者坐得更靠前一点儿,她的笑容突然消失。它并没有渐渐淡去,也没有皱起眉来取代那种表情。她的脸上只是突然就没有了表情。“它有没有召唤过你?你有没有回答?”

情况不对。达玛亚突然就有这种感觉,本能反应,而这种感觉让她无言以对。那守护者连声调都变了——她的声音更低沉,更轻柔,几乎是在刻意压低,就好像她不想让别人听到自己正在说的话。

“它对你说过什么?”那守护者伸出一只手,尽管达玛亚马上驯服地伸出自己的手来回应,她的内心却并不情愿。她还是这样做了,因为必须服从守护者的指令。那女人抓住达玛亚的手,让她的掌心向上,她的拇指抚摩最长的那条掌纹——生命线。“你可以告诉我。”

达玛亚困惑不解,摇着头问:“你是说什么东西跟我说过什么?”

“它目前很愤怒。”那女人的声音压得更低,变得特别单调平板,达玛亚意识到,她现在已经不再避免被别人听到。守护者的声音变化,是因为这不是她的声音。“生气而且还……害怕。我听到两者都在聚集、增长,那愤怒和恐惧。正在准备,迎接回归之时。”

这就像……就像守护者的身体里有另外一个人,现在是那个人在说话,只不过用了守护者的脸,她的嗓音,还有其他一切。但就在这女人说出这番话的同时,她抓住达玛亚的那只手开始握紧。她的拇指正好停在沙法一年半之前捏碎的骨头上,现在开始下压,达玛亚痛得几乎昏厥,心里想着,我不想再受更多伤害。

“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她哀求,但那名守护者仍在继续按压,就好像她根本听不到。

“上一次,它做了不得不做的事。”压力,收紧。这名守护者不像沙法,她的指甲很长,拇指上的指甲已经开始切入达玛亚的肌肉。“它渗过墙壁,污染了它们纯粹的创造物,在能被利用之前利用了它们。等到至高连接建立起来,它就将改变那些能够控制它的人。束缚他们,命运连接到命运。”

“请不要这样做。”达玛亚小声说。她的手掌已经开始流血。几乎就在同一时间有人敲了一下门。那女人全都置之不理。

“它把他们变成它的一部分。”

“我根本就听不懂。”达玛亚说。这很痛。很痛。她已经浑身发抖,只等着自己骨折的声响。

“它希望得到交流。实现妥协。相反,那战斗……却愈演愈烈。”

“我听不懂啊!你讲的毫无头绪!”这全错了。达玛亚在对一名守护者大喊大叫,而她明知不能这样做,但这种行为本身也不对,沙法答应过,只有理由充足时才会伤害她。所有守护者都应该遵循这条准则;达玛亚在跟其他料石生和持戒原基人交流的过程中,看过很多可以作为证明的事例。支点学院的生活有它固定不变的秩序,而这个女人正在打破它。“放开我!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求你放手啊!”

门打开,沙法冲了进来。达玛亚惊得喘不上气,但沙法并没有看她。他的视线盯在握住达玛亚手的守护者身上。他站到那女人身后时,脸上并没有笑容。“提梅。控制住自己。”

提梅不在家,达玛亚心想。

“它这番话只为警告,听好,”她继续用呆板的声音说,“下一次再不会有妥协——”

沙法轻声叹气,然后把他的手指插入提梅的颅骨后侧。

从达玛亚的角度看,一开始并不清楚他已经这样做。她只看到沙法有个突然的、暴力的动作,然后提梅的头向前突出。她发出的声音如此沙哑,喉音如此之重,几乎有点儿色情,然后她眼睛瞪大。沙法面无表情,又做了些什么,胳膊在动,这时才有第一道血痕绕过提梅的脖子,开始浸入她的外袍,洒落在她的膝盖上。她的手,握着达玛亚手的那只,突然放松,脸上的肌肉也松弛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