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装有防弹玻璃的高级轿车中,拉蒂默国防部长一大早就不太高兴。现在,他必须研究提升驻伊拉克美军战斗力的计划,但无聊的问题却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贩毒集团的小喽啰怎么了?”拉蒂默把手上的报告丢了出去,不耐烦地说,“口头说明就好。”

后座的国家情报总监沃特金斯和中情局局长霍兰德毫不掩饰遗憾的神色。没必要继续修补同国防部长之间的嫌隙了。这家伙遇到什么事都归咎于情报部门失职,他们已经受够了。

“准确地说,不是什么喽啰,是骨干。”霍兰德说,“但外表上,他是空壳公司的职员。这个人乘小型飞机从哥伦比亚前往美国,途中飞行员昏了过去。”

或许是旧病复发,飞行员陷入短时昏迷,飞机高度骤降。贩毒集团的骨干察觉到异样,握住操纵杆。这时,飞机即将坠入大西洋。这个没有飞行资格的贩毒骨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飞机恢复为水平飞行。飞机大幅偏离航线飞行半小时后,飞行员终于醒了过来。见到近在咫尺的海面,他大惊失色,猛拉操纵杆,飞机紧急上升。一架不明飞机穿过雷达网,出现在迈阿密外海四百五十公里的防空识别区内,这令北美各地惊慌失措。如果空军飞机紧急起飞的时间再晚十几分钟,总统应该就会转移到白宫东厢的地下掩体中。

“只是一系列低级错误导致的结果。”霍兰德若无其事地说,“北美防空司令部查明了原因,重新评估了防空体制。再也不会发生类似的事件了。”

“那这份报告就从今早的简报上删掉吧。”拉蒂默将文件塞了回去。

高级轿车在雪地上前行,前方就是庄严的圣瑞吉斯酒店。白宫已经很近了。拉蒂默连忙扫了眼接下来的简报资料。简报揭露了防备俄罗斯间谍对策的不足之处,指出了俄罗斯军事通信网的脆弱性。现在又不是冷战时期,这种情报无法取悦总统,但也不会让他不高兴。拉蒂默将这份报告保留在简报中。

密闭的车内反常地安静下来。国防部长能干预总统每日简报的内容,沃特金斯和霍兰德似乎没有与这种人闲聊的意愿。

拉蒂默思考着最后那份指出对俄网络战优势地位的报告。从公元前开始,人类之间的战争就不再只靠武力决定胜负。战士们勇猛而悲惨的战斗背后,还进行着另一场暗战,那就是情报战。密码生成者和解读者的智力角逐,左右了许多战争的趋势。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在自由民主主义旗帜下联合起来的盟军,打败了独裁者领导的法西斯国家,但如果美英两国没有解读敌国的密码,结局可能就会有所不同。全世界也可能被法西斯分子征服。可是,随着恩尼格玛密码的破解,第三帝国的野心破灭;而紫色密码的解读也导致了日本的溃败。

然而,情报战几乎都是秘密进行,不为外界所知,所以在一般人看来,胜利应该归功于那些开发了雷达技术和核武器的科学家。如今,半个多世纪过去了,情报技术取得了巨大飞跃,出现了网络战这一全新的战争形式。这种战争的主战场不在现实世界,而在电脑网络之中。只要具备高超的骇客技术,就能令任何一个大国陷入混乱。无论是发电厂、上下水道,还是各种交通基础设施,乃至金融交易和军事命令系统,都由电脑控制,而骇客能对电脑通信网络发动致命打击。进入本世纪后,美国就曾遭受过好几次这样的攻击,美国也对若干假想敌国发起过类似攻击。倘若二十一世纪爆发大规模战争,那就一定是“数学家的战争”。

“关于报告的最后一项,”拉蒂默说,“对俄罗斯的密码,我们解读到何种程度了?”

“去问国家安全局吧。”霍兰德局长把竞争对手的名字抛了出来。

也许是觉得光这么回答不够礼貌,沃特金斯又补充道:“我们处于优势这一点毫无疑问,尤其是解读公钥的能力,我们堪称一流。”

“那是什么?”

“是因特网上最常用的一种密码,比如RSA密码。”见拉蒂默想听详细解释,沃特金斯只好继续说下去,“RSA密码使用了素数。素数是只能被1和自身整除的数。将两个素数相乘很简单,但对其乘积进行因数分解就难了。”

拉蒂默皱眉道:“怎么说?”

“比如,”沃特金斯心算了片刻,“203是由哪两个素数相乘后所得,这个问题很难立刻给出答案吧?”

“确实。”

“答案是7和29。”

“真不知道原来你的数学这么厉害。”拉蒂默的赞誉中带着惯常的讽刺。

“我也是从国家安全局的人那儿学来的。”沃特金斯不以为意,“RSA密码将两个素数的乘积作为加密的秘钥,而加密信息的接收方将这两个素数作为解密的秘钥。就算加密钥匙公开了也没关系,因为没有人能够分解出那两个素数。”国家情报总监耸了耸肩,“如果您想了解更详细的情况,就得请教数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