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最重要的数学问题(第2/7页)

“卡梅隆的电影感动了万千少男少女,《泰坦尼克号》和《阿凡达》都还挺好的。作为一个擅长进行各种假设,擅长搭建各种数学模型的人,我觉得我拍的也还不算赖。虽然只有她一个人看,也一直都没有票房。但等到她将来可以走出百里笙的困局了,说不定我能成为一名好导演,去拍一部和她一起走进电影院看的了。”他望向天边两朵缠在一起的白云,遐思纷繁。

加入柏拉图协会的这六七年,核心部门为他提供各种数学的支持,刘庄晨因此经常可以接触到好些别人接触不到的数据和信息,他因而比所有人都清楚程学南和苏雅意的重要性,他深知协会希望横亘于程学南和苏雅意之间的那条情欲通道稳固地成长起来。所以,前阵子他自告奋勇地前去帮协会策划了那场叼走苏雅意的举动。

他很清楚,当程学南看到苏雅意被带走的那奇诡的一幕,他的各种思念就很难不雨后春笋般地旺盛起来。而协会建设情欲通道,需要的是他和她各种情境之下的思念:有的是幸福甜蜜的思念,有的是孤独绝望的思念,更有的是忧心忡忡的思念,它们每一种都像性质不同功用不一的溪河汇入汪洋大海一样汇入这条情欲通道的海洋。它们对于一整个情欲通道的贡献,就像是一座高楼里的钢筋水泥,协会有针对性地控制着它们的诞生。

此时,安坐在那张协会专门为自己制造的轮椅上,刘庄晨的脑海里翻滚着前些时日的种种,大约半分钟后,才把目光从不远处收了回来。

他的头一偏,把注意力集中到屏幕上的那些数字,可心却还是怎么都安定不下来,刚刚那位俊俏男人的身影,这会儿竟然不由自主地冒了出来,仿佛已经刻在了那个液晶显示器上,无法消散。

那个叫林德介的男子的年轻自信,着实让他艳羡不已,他忍不住想到自己双手双脚还健在时,也有和他一样的骄傲与自信。可如今的自己却无论如何都不希望让人,尤其是孙敏看到自己的这副模样了。

出神地盯着液晶显示器,久久地,任冬日的暖阳一缕一缕地缠到身上,任凭它们越缠越多,像蜘蛛的细丝,将自己彻底网住。然后,他就像是让蜘蛛网粘住的虫子一般,难以挣扎,无法抗拒地被带回了过去。

十一年前,已经完成了学业的孙敏,由于留校任教,依然在麻省的校园里,从事她所喜欢的脑科学的研究和教学。而一向自命不凡的刘庄晨却由于不羁的灵魂、过于旺盛的精力、以及偏于孤傲的性格,与严格强硬的导师关系不够融洽,无法在研究上得到导师的支持。加上当时他所学的纯数学专业的局限性,在毕业后也没能找到个满意的研究型的工作,毕业等于失业,因而在毕业的那会儿就去了朋友的一家饭店管管账。

饭店小,说是管账,无非是收银。那点收入根本无法确保他和孙敏过上相对体面的生活,好在一向眼界颇高的孙敏对心中百里笙的感情格外深厚,无法将他割舍,靠自个儿的工资让他跟着过上了丰衣足食的好日子。不过,刘庄晨并不以此为耻,他相信用不了多长时间,自己就能在世界性的数学难题上作出成绩,到了那时,随随便便在一家顶级科学杂志上发表篇论文,好工作自可不必愁,说不定从此一鸣惊人,名利双收。于是满怀憧憬,干脆把饭馆的收银员工作也给辞掉,一心一意做起自己那数学的研究。

辞职的那一天,是在一个残阳如血的午后,刘庄晨带着一副破釜沉舟的神情回到家中,打开卧室的门,叫住正在书桌前备课的孙敏,不无牛气地说道:“敏,你的另一半现在正阔步走在通往数学圣殿的康庄大道上,你高兴吗?”

“高兴是高兴,但我就怕你会走丢了。说说,将来你走进圣殿里了,不会得意得走不回来,把我给忘了吧?”

“一切问题都是概率问题,难说噢。不过,万一将来有一天我真的走丢了,你就再去把我找回来吧,毕竟那是你的另一半,产权归你所有,谁都做不了主的。”

就这样地,那个飒爽的秋天里,数不清的秋叶晃晃悠悠地落到了大地之上,刘庄晨意气风发,自信潇洒地,只准备了一支笔,一堆纸,一台电脑,一屋子的书,就激情澎湃地干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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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踌躇满志的刘庄晨到底还是低估了那些世界性数学问题的难度,它们都曾经拦下过不可计数的杰出英才的探索脚步,曾经有许许多多像他一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数学才子,都曾在它们身上辛苦耕耘数十载,却往往没能取得哪怕一丝一毫的进展。

而本科毕业于北大数学系,于麻省理工学院留学的刘庄晨比他们所有人都更加狂妄,他抡开胳膊,说干就干,方一上来,瞄准的是一道叫黎曼猜想的数学问题,那是伟大的数学天才德国数学家波恩哈德·黎曼于公元1859年提出的。黎曼二十岁因听了一场数学讲座从神学和哲学转到数学研究,只活到四十岁,一生数学成就却丝毫不逊色于史上任何一位数学家。这道题至今悬而未决,也是世界七大数学难题中,数学界认为最重要,最希望解决的问题。它的表述对于非数学专业的学生有些不知所云,为:黎曼ζ 函数的所有非平凡零点都位于 critical line (临界线)上。大致方向是关于质数(一个大于1的自然数,除了1和它本身外,不能被其他自然数整除,如2、3、5、7)在自然数中出现频率的规律的一个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