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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离——”

“我先警告你!”他猛地叫了起来,打断了她,脸色一反平日的温文,他苍白而凶猛,像个被射伤了的野兽,在做垂死的挣扎,“我对你的忍耐力已经到边缘了!我也是人,我也有人的感情,有人的喜怒哀乐,你不要以为我纵容你,我忍耐你,我对你和颜悦色,你就认为我没有脾气,我是好欺侮,好说话的了!你今天如果敢说出那两个字来,我就无法保证我会对你做出什么事来!”

“你变了卦?”她无力地问,凝视着他,“早上你才说过,如果我想离开,只要我开口!”

“早上!”他大叫,“早上已经是过去式了!我给了你五分钟考虑,你没有开口!现在,太晚了!”他紧盯住她,伸出手来,他摸索着她的手臂,摸索着她的肩膀,一直摸索到她的脖子,他咬牙切齿地说,“显然,对你用柔情是没有用的!对你用温存也是没有用的!对你用耐心更是没有用的!你今天又去见他了,是吗?在我这样的宠爱、信任及忍耐之下,你依然要见他!宛露,宛露,你还有没有人心?有没有感情?有没有思想?”他的声音越叫越高,他的手指在她脖子上也越来越用力。

“放开我!”她挣扎着。

“放开你?我为什么要放开你?”他怒吼着,“你是我的太太,不是吗?放开你,让你跟别的男人去幽会吗?你喜欢粗暴刚强的男人,是吗?你以为我不会对你用暴力吗?”他用力捏紧她,眼睛里布满了红丝,他的样子似乎想把她整个吞下去,他的声音沙哑而狂怒,“我受够了!我受够了!我凭什么要这样一再地忍耐你?宛露,我恨不得掐死你!从小一块儿长大,你对我的个性还不清楚吗?你不要逼我做出后悔的事情来!狗急了也会跳墙,你懂吗?”他的手指再用力,他的眼珠突了出来,他撕裂般地大吼大叫着,“你死吧!宛露,你死了我给你抵命,但是,你休想跟那个男人在一起!你休想!”

宛露无法呼吸,无法喘气了,她的脸涨红了,眼珠睁得大大的。她的头开始发昏,思想开始紊乱,在这一刹那间,她忽然觉得,死亡未始不是一个结束。她不挣扎,不移动,只是眼睁睁地看着他。于是,他泄了气,他在她那对大眼睛的凝视下泄了气,在她那逆来顺受下泄了气,他直直地瞪着她,悲愤交加地狂喊:

“为什么我用了这么多工夫,还得不到你的心?既然你不爱我,你又为什么要嫁给我?”他咬牙切齿,“宛露,你是个忘恩负义、无情无信的冷血动物!你滚吧!你滚吧!滚得远远的,让我再也不要见到你……”

他用力地摔开她,用力之猛,是她完全没有防备的,她跄踉着直摔出去,一切发生得好快,她倒了下去,砰然一声,她带翻了桌子,在一阵惊天动地般的巨响声中,她只觉得桌子对她压了过来,桌角在她额上猛撞了一下,她眼前金星乱迸,立即失去了意识。

她一定晕倒了好长一段时间,醒过来的时候,只听到满屋子的人声,她的睫毛眨了眨,勉强地睁开眼睛,她听到顾太太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迭连声地说:

“好了!好了!人醒过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她发现自己平躺在床上,额上压着一条冷毛巾,顾太太正手忙脚乱地在掐她的人中,搓她的手脚。顾仰山不便走进屋来,只是在门口伸着脖子问:

“还需不需要打电话请医生?到底严重不严重?别弄出脑震荡来,我看还是请医生比较好!”

她觉得头晕晕的,四肢瘫软而无力,但是,她的神志清醒了,思想也恢复了,望着顾太太,她抱歉地、软弱地说:

“妈,我没事!不要请医生,我真的没事!”

顾太太仔细地打量她:

“你确定没事吗?宛露?”

“我确定。”她说,“真的。”

“好了,好了,”顾太太从床边让开身子,“总算没闯出大祸来!”回过头去,她严肃地望着站在一边面孔雪白的友岚,“友岚,你发疯了?夫妇吵架,也不能动手的!有什么事不能好好谈?要用蛮劲?你年纪越大头脑反而越糊涂了?如果弄出个三长两短,你预备怎么办?”她再看了宛露一眼,“宛露这孩子,也是我们看着她长大的,她不是个不讲理、没受过教育的孩子,你只要有理,有什么话会讲不通呢?”她退向了门口,“好了,你们小夫妻俩,自己好好地谈一谈吧!”

顾太太退出门去,关上了房门,在房门阖拢的那一瞬间,宛露听到顾太太长叹了一声,对顾仰山说:

“唉!这真是家门不幸!”

宛露咬紧了嘴唇,到这时候,才觉得额头上隐隐作痛。友岚在床沿上坐了下来,他的脸色比纸还白,眼角是湿润的。他翻开她额上的毛巾,去察看那伤处,额角上已经肿起一大块,又青又紫,他用手指轻轻地抚摸了一下,她立即痛楚地退缩开去。他的眉头紧蹙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怜惜与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