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第2/35页)

我一边吃着甜山楂卷饼,一边透过朦胧的雨帘凝视着外面的校园。然后我回到现实中来,靠在玻璃上观察起这个咖啡厅来。

这里的大部分人都只比我年轻十到十二岁。虽然这看起来似乎不可能,但我们之间确实已经存在着难以逾越的鸿沟了。或许我从来也未曾完全融入过那个世界——喋喋不休地聊天,嘻嘻哈哈地傻笑,彼此卖弄风情——即使当我还在他们这个年龄的时候。所有的时间我都埋头于图书中或控制台上。那时候,和我有过性关系的女孩子也都是些自愿隐居的少数派,她们乐于共享迅捷的肉体上的慰藉,然后重新回到她们的书本中。我本应该像每个人一样,在上大学之前就体验过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但是当我十八九岁之后,我满足于性爱之中——在我们那个年代,到处都可以找到性爱。如今,时间的钟摆重新荡回到了阿米莉亚那代人的保守主义时代。

如果马蒂按照他的想法去做——即我们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是否一切都将改变?没有任何一种性爱会像接驳中的状态,很多青少年的性行为都是受到好奇心的趋使,而接驳会在第一分钟内满足这种好奇心。与异性分享体验和思想仍然是件有趣的事情,但是,作为男性或女性的完整格式塔就在其间,人们接驳后的几分钟内就会对此熟悉起来。我拥有对生孩子、流产、月经来潮以及乳房妨碍行动这些如亲身经历般的回忆,我与排里的成员分担着月经疼痛和经前期综合征;所有的女人会因为男人下意识地阴茎勃起和射精而感到尴尬,她们知道阴囊如何限制了男人们的行走、坐姿以及交叉双腿的动作。

阿米莉亚对此颇为困扰,她曾经体验过这些,即我们在墨西哥接驳时的那两分钟或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虽然是浅尝辄止。也许我们现在的问题部分正是源于她只窥见冰山一角的挫败感。自从我发现她和皮特在一起,那天夜晚经过我的失败尝试后,我们至今只做过两次爱。公平一点说,也是在我和佐伊进行了接驳做爱的那天夜晚。而这期间发生了太多的事,世界末日以及所有的一切,以至于我们没有时间或者也不愿意去解决我们自己的问题。

这个地方的味道有些像体育馆,中间还混合着狗骚味,同时充满了咖啡的气味,但是,这里的男孩和女孩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点。他们相互搜寻着、打扮着、展示着自己——比他们在物理课上的表现更加赤裸裸地显示出作为灵长类动物的特征。

看着所有这些随随便便的混乱的交欢场面,我感到自己有一些悲伤和苍老,不禁怀疑阿米莉亚是否能够和我彻底重归于好。部分是因为我无法将她与皮特在一起的画面从脑海中删除,但是我得承认,还有部分原因在于佐伊,以及她那一类人。我们对于拉尔夫永无止境地追逐吉尔们寻欢作乐的行为都有些同情,但我们同时也感受到了他的狂喜,那种感觉永远也无法消退。

我为自己在思考是否也可以去过一种拉尔夫那样的生活而感到震惊,而在同一瞬间,又再一次为自己竟然有认可这样生活的想法而震惊。有限的感情沟通,临时的激情;然后回到现实生活中待上一会儿,直到遇到下一个。

这是一种不可否认的异度空间的诱惑——体会她对你的感觉,思想和感觉交织在一起——在我心中,我已经建立了一堵心墙将“卡罗琳”关在我的心房之内。但是现在我不得不承认,仅仅与一个陌生人接驳做爱也会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虽然无论她如何富有技巧,无论我们之间多么富有共鸣,她依然是个陌生人,并没有藉着爱的借口。

无需借口:不止一种方法可以证明这是真实的。马蒂是正确的。像爱一样的东西是自然而然的。撇开性不说,她和我几分钟的时间内心照不宣的关系要比有些相处五十年的普通夫妇走得更近。确实,只要你一断开接驳,这感觉就开始消退,几天之后,就会变成回忆中的回忆——直到你再次接驳,这感觉又汹涌而至。因此,如果你持续接驳两个星期的话,就会永远地改变你自己——我愿意相信这点。

没商量好具体的时间表,我就告别了马蒂。其实我们已经达成了无言的约定,但我们需要时间将彼此的思想区分开来。

我也没有问他怎么能够篡改军队的病历档案,并且随心所欲地让那些相当高级的军官在他周围团团转。我们并没有接驳到足够交流这种信息的深度。不过,我还是从他脑子里看到了一个男人的形象,一个多年的朋友。我真希望自己不要知道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