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第3/4页)

他知道大多数人对他痴迷于沙漠心存怨念。他们感到不安,也不愿面对此事。但赛欧娜就躲不开了。不论她望向哪里,沙漠都在强调自身的存在。她默默地骑在他背上,他知道她的视野很充实。老而又老的记忆已开始翻腾。

不到三小时,他来到了一个鲸背沙丘区,其中有些沙丘与盛行风错开一个角度,长度超过一百五十公里。再过去有一条夹在沙丘之间的岩质廊道,通往一个约四百米高的星状沙丘区。最后,他们来到中央沙海里一个辫状沙丘区,这儿的高气压和带着静电的空气让他精神为之一振。他知道这种奇效也会发生在赛欧娜身上。

“这儿是远征之歌的发源地。”他说,“《口述史》里有完整收录。”

她没有搭话,但他知道她听到了。

雷托放慢速度,跟赛欧娜聊起弗雷曼人的历史。他感觉到这激起了她的兴趣。她甚至偶尔还会提个问题,不过他也觉察出她的恐惧正在积聚。现在连小帝堡的底部也看不见了。她在这里找不到一件人造物。她还会想,他聊些无关紧要的小事,其实是为某些可怕的事打前站。

“男女平等的思想起源于这里。”他说。

“你的鱼言士否认男女平等。”她说。

雷托觉得,相比根据触觉,根据她充满质疑的话音更容易判断她蜷在后背的哪个位置。雷托停在两座辫状沙丘的交汇处,让热烘烘的氧气排放消停一会儿。

“今非昔比了。”他说,“男人和女人的确有不同的进化需求。但就弗雷曼人而言,他们形成了一种相互依靠的关系。当生存问题迫在眉睫时,自然就会培养出男女平等的思想。”

“你干吗带我来这儿?”她问。

“看看我们身后。”他说。

他感觉到她在转身。接着她说:“叫我看什么?”

“我们有没有留下痕迹?你能看出我们是从哪儿来的吗?”

“现在有点风。”

“把我们的痕迹都盖住了?”

“我想是的……没错。”

“是这片沙漠造就了我们的过去和现在。”他说,“这是一座包含我们全部传统的现成博物馆。那些传统从未真正丢失过。”

雷托看到从南方地平线刮来一股小沙暴,所谓“基布利风”。他看见打头阵的是一条条狭窄的沙尘带。赛欧娜自然也注意到了。

“你为什么不说干吗带我来这儿?”她问,声音里透着明显的恐惧。

“可我已经告诉你了。”

“你没有!”

“我们走了多远,赛欧娜?”

她想了想。“三十公里?二十公里?”

“不止。”他说,“我在自己的地盘走得很快。你没感觉到刮在脸上的风吗?”

“有感觉。”她气冲冲地说,“那你问我走了多远干什么?”

“下来,站在我能看见你的地方。”

“为什么?”

很好,他想,她觉得我会把她撂在这儿,而我的速度她是赶不上的。

“下来,我会解释的。”他说。

她从他背上滑下,绕到前面能看见他脸的地方。

“当你感到充实的时候时间会过得飞快。”他说,“已经过去将近四个小时了。我们走了大约六十公里。”

“这有什么要紧的?”

“莫尼奥在你长袍口袋里放了干粮,”他说,“吃一点儿,我解释给你听。”

她在口袋里摸到了一方脱水蛋白能量块,一边啃一边盯着他看。这是一种纯正的弗雷曼传统食品,甚至还按老配方加了一点美琅脂。

“你已经感受了过去。”他说,“现在,我必须引导你感受未来,感受金色通道。”

她咽了一口。“我不相信你的金色通道。”

“如果你想活下去,就得相信它。”

“这就是你的考验吗?要么信仰雷托大神,要么死?”

“你绝不需要信我。我要你信自己。”

“为什么我们走了多远是一件要紧事?”

“这样你就能知道自己还要走多远。”

她一只手摸着面颊。“我不……”

“你现在站立的地方,”他说,“正是无限之中心。转头看看,你就理解什么叫无限了。”

她左右望了望连绵的沙漠。

“我们将一起走出我的沙漠。”他说,“就我们俩。”

“你又不用走。”她讥讽道。

“一个比方而已。但你得走,我保证。”

她朝他们的来路看了看。“所以你问我是不是留下了痕迹。”

“就算有痕迹,你也不能走回头路。我的小帝堡里一点维生的东西也没有。”

“没有水?”

“什么也没有。”

她在肩上摸到积存袋的管子,吸了一口,放回原位。他注意到她小心地封上了管口,但没有拉上面罩把嘴遮住,而雷托听到莫尼奥告诫过她别忘了这一步。她露出嘴是为了方便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