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当个布洛贝尔人!(第4/8页)

“给他点时间。”琼斯医生告诉安拉史密斯小姐,“根据我对他的分析,他将正确看待这件事,然后作出正确的选择。”

安拉史密斯小姐还在理外套,一边擦了擦那双又大又黑的眼睛。

多年以后,琼斯医生的办公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电话,用他一贯的方式说道:“女士或先生,如果你想和我交谈,请先支付二十美元。”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男子强硬的声音:“听着,这里是联合国执法部,我们可以跟任何人说话,不需要花钱。把你那套收起来,琼斯。”

“是,先生。”琼斯医生说道,用右手碰了碰耳后的控制杆,换成了免费模式。

“2037年的时候,”联合国法律专员说道,“你是不是曾建议一对情侣结婚?乔治·蒙斯特和维维安·安拉史密斯,也就是现在的蒙斯特太太?”

“是的,怎么了?”琼斯医生搜索了一下内置记忆库,说道。

“你当时调查过他们的情况会引起什么法律纠纷吗?”

“这个——”琼斯医生说,“这并不是我要关心的问题。”

“如果你的建议触犯了联合国法律,我们是可以传讯你的。”

“但是没有任何法律禁止布洛贝尔人和地球人结婚啊。”

联合国法律专员说:“好吧,医生,我要看看他们的案史。”

“绝对不可以,”琼斯医生说,“那会违反我的职业道德。”

“那我们先去弄个搜查令。”

“你请便。”琼斯医生把手伸到耳后,准备把自己关掉。

“等等。你可能会想知道,蒙斯特夫妇生了四个孩子。按照孟德尔法则,他们的后代应遵循一二一的规律。也就是说,一个布洛贝尔女孩、一个混种儿子、一个混种女儿,然后是一个地球女孩。现在的问题就在于,布洛贝尔最高议会宣布,那个纯种布洛贝尔女孩是土卫六公民,同时还提议把两个混种孩子的其中之一交由他们管辖。”联合国法律专员解释说,“你知道,蒙斯特夫妇的婚姻破裂了。他们正在办理离婚,却不知道该用哪边的法律来处理这个案件。”

“是的,”琼斯医生说,“我能想象。他们为什么要离婚呢?”

“我不知道,也没兴趣知道。也许是因为夫妻二人再加上四个孩子中的两个,每天都要在布洛贝尔人和地球人之间转换,压力太大。如果你想为他们提供心理帮助,那你就去问问他们吧。再见。”那个联合国法律专员挂掉电话。

难道我建议他们结婚是个错误?琼斯医生问自己。我是不是应该联系他们?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它打开洛杉矶通讯簿,搜索他们的名字。

对蒙斯特一家来说,过去的六年真是诸多不易。

首先,乔治从旧金山搬到了洛杉矶。他和维维安在一套三居室共管公寓安定下来。维维安因为有四分之三的时间能保持人形,所以找了份工作,在洛杉矶第五机场做地勤。但是乔治这边——

他的退休金只抵得上他妻子收入的四分之一,为此他深感内疚。他四处寻找可以在家里挣钱的方法。终于有一天,他看到一则广告:

足不出户挣大钱!

养殖木星牛蛙吧,可以跳八十英尺高。

可以用来参加蛙赛(在合法地区),而且……

于是,2038年,他买来第一对木星牛蛙,把它们养在自己的公寓楼里,指望靠它们发大财。半智能的公寓管理员利奥波德让他免费使用地下室的一角来养蛙。

但是,由于地球引力相对较小,这些蛙能跳得老高,地下室对于它们来说太小了。它们就像乒乓球一样,不停地在墙壁之间弹来弹去,很快就被弹死了。乔治意识到,对于这种外星生物来说,QEK——604楼的地下室实在是太小了。

就在这个时候,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了。一个纯种的布洛贝尔孩子。这个孩子一天二十四小时都是胶状物。乔治一直默默地期望它变成人形,哪怕一秒钟也好。最后他意识到,自己的期望注定要落空。

有一天,在他和维维安都是人形的时候,他不满地提起了这个问题。

“我要如何才能把它当作我的孩子?”他质问,“对我来说,它就是一个——一个异形。”他越说越沮丧。“琼斯医生应该能预见到这种事。也许它只是你的孩子,它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维维安泪水盈眶。“你这样说很伤人。”

“我就是要说。我们曾经和你们势不两立——那时对我们来说,你们和超级水母没两样。”他神情黯淡地披上外套。“我要去参加老兵聚会了,”他对他妻子说,“去和兄弟们喝两口。”很快他就上了路,暗自庆幸自己从家里逃了出来。

他们的活动中心设在洛杉矶一栋破旧的水泥大楼里,这栋楼还是二十世纪残留下来的,外漆基本掉完了。他们的组织很缺资金,因为大部分成员的情况都和乔治·蒙斯特差不多,靠联合国的抚恤金过活。不管怎样,中心里还是有一张桌球台、一台过时的3D电视、一些流行音乐唱片和一张象棋桌。乔治一般会边喝啤酒,边和朋友们下象棋,不管是处在人形还是布洛贝尔形态。只有在这里,人们才会同时接受这两种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