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颜色(第3/27页)

查理也似乎反应过来了,点头道:“怪不得她在那家店门口站那么久,肯定是有人在观察她的帽子。只不过是怎么做到的呢?”

托马斯摇摇头:“我也不太清楚,但这家店的顶棚里面一定有问题。”说到这里,他提高了声音道,“查理,派人去查这家店;另外派人去查她昨天买帽子的那家店。他妈的,这个女人可真会使障眼法。”

托马斯松了松领带,感觉一阵疲倦。全组人都忙碌了起来,但他知道,他们至少第一仗是输了。他只期望着一切还不算太晚,尽管他知道这期望有点渺茫。

莉莉娅拉拉托马斯的袖子问道:“你说眼睛会骗人,可是我们看的是用摄像机拍下来的呀,难道屏幕也会骗人吗?”

托马斯叹了口气道:“傻丫头,你以为电视是怎么造的?根本就是仿照人眼,你指望能看出什么呢?”

半个小时之后,消息陆续传来。先是有电话说瑞士银行某账户刚提取了两亿美金,接着就是奥利克斯传来消息说那个女人上飞机之前把帽子扔在了机场,他们捡了回来。

接下来的一切对托马斯来说是场噩梦。他们对帽子进行了绿光显影,帽子上果然细密地显示出两串英文,一串是21位的银行密码,而另一串是一句话:Never trust your eyes fully。

“Never trust your eyes fully.”托马斯对讲台下两百双好奇的眼睛说,“人眼只有三种感光视蛋白,大脑根据它们接收的光子数比率来判断颜色。”

他现在是一所大学的普通讲师,自从丢了工作,他就一直住在这座宁静的校园。

“所以当人看到黄色,他其实无法区分自己看到的是一束黄光,还是一束红光加绿光。”

托马斯很喜欢自己现在的工作,他早就想过一种简单的生活,尤其是经过几次揪心的动荡之后。

“早在1885年,法国画家塞伦特就发展出一种点画法,将饱和颜色的小点一个接一个画出来,在足够远的地方,不能区分这些点子时,人看到的就是两种颜色的相加色。”

学生们很喜欢托马斯,他们知道他曾经在机密机构工作,学生们总喜欢经历丰富而有趣的老师。

“我曾经碰到过一个案件,对手就曾经利用纳米编织将红绿线条紧密地编成一顶帽子,在远处看来是黄色,但在一束绿光直接照射下,红色没有反射,绿色的图案就显现出来了。”

莉莉娅也很喜欢托马斯现在的工作,她终于不用坐四个小时长途车来见他一面了。托马斯现在每天晚上都会陪莉莉娅散步,他开始有那么一点点理解女人的思维方式了。女人按直觉生活,他想,他永远也不会忘掉莉莉娅在那一天最后说过的话:“一切不是都很明显吗?男人想问题为什么总那么复杂呢?”

写于二〇〇六年四月

拉赞助是最最受累不讨好的工作,自从进了外联部,我就一直这么想。

且不说无数次直接被市场部温柔甜美的小姐在电话里KO,也不提每次好不容易见到高层主管却被一盆冷水客客气气地浇到头上,更别提听那些小不点公司的老板们反过来向我们大倒苦水,就光说跟那些有意向有能力有希望合作的公司商谈一些细节问题,也就已经足够令人泄气啦。

以前总以为谈判就是讨价还价,并且以为以自己多年逛街淘衣服杀价的本领,在这方面应当不成问题,然而我很快就发现事实完全不是这个样子。谈判最重要的是协调,在一次谈判中真正出现的往往不是两方而是五方六方,只不过他们并不亲自出场,而是由我这样无足轻重的小角色坐在谈判桌旁,负责将所有人的意见整合在一起。

就比如这一次的歌手大赛,赞助事宜就迟迟无法敲定,眼看着初赛临近,最大的一笔款项还完全没有着落。

这次的预算实在有些太高,尽管我们催促文艺部一减再减,然而对很多公司来说仍然像是狮子大开口。有一两家大企业表示了兴趣,然而这兴趣却更令我们为难,谁都知道,要求越高,需要付出的代价也就越高。

“好,李先生,我一定帮您请示一下。”这是我最常说的一句话。但凡公司赞助,一定是期望在校园里做最大规模的宣传,然而学校却在这方面规定甚为严格,不允许促销,不允许产品展卖,广告也大受控制。这些铁规矩不能一上来就说明,英明神武的谭飞部长早就教导过我们,对商家的要求一定先承诺向上请示,两天后再说明肯定不行。

“实在抱歉,李先生,团委老师没有批下来,因为学校最近正在控制校园商业活动,不允许任何现金交易。其实我们也知道您的促销对学生有好处,但这事我们真的做不了主……”

每次都只能这样变通着跟两边打交道,学校和商家的立场都很明确,然而赞助又不能不拉,文艺部和宣传部一天一个电话等着我们经费到账,于是我们就像是夹在婆媳中间的儿子,左右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