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他的葬礼 【你会不会突然的出现,在荒芜的墓碑前】(第2/4页)

梵音不知道哪根味觉神经搭错了,居然爱上了他爷爷的手艺。韩贪墨老年遇故知,感动得泪流满面,每天十八般武艺摆弄,直呼和梵音是忘年之交。

不过,私底下韩贪墨还是一脸严肃地警告韩辰,告诫他做人要从一而终。

韩辰自然清楚韩贪墨说的从一而终的对象是谁,但是他只能苦笑,不知该从何解释。

秦初里已经死了,连梵音都没办法救她,他不该有这样的奢望的。

尽管易泊颜再怎么不同意,白一程的葬礼还是于一周后在白原的操持下举行了。

墓园非常安静,因为并不是清明时节所以并没有多少人前来祭拜先人。通往择好的墓地需要攀登一个小小的斜坡,酷暑已过,秋老虎的余威仍在,攀爬仍然是一件很辛苦的事。

这一路都没有人说话,除了并不均匀的呼吸声以外只剩下沉重的脚步声。白一程的墓地选在了一处视野开阔的地方,座山望水,远山绵延起伏,像泼在天幕之下的墨,笔锋写意,抬起头来还能看见成群从天空中掠过的飞鸟。

易泊颜怔怔地看着那块石碑,烫金的字体被刻在漆黑的墓碑之上,记录了白一程的名字和生卒年月。明明是个那么小的地方,却收藏着一个人的一生。

白一程,就在那里。

白一程,原来在这里。

易泊颜颤抖了一下,用力地闭上了眼睛。

即使早就知道这里只是白一程的衣冠冢,她没有见过白一程的尸体,所以她一直可以对自己说,也许事情还有转机,也许白一程曾经被谁救起,也许在某一天,她会在某个大街小巷与他不期而遇,也许那个素来温柔的男人还是会朝她款款走来,递给她一个面包和一袋牛奶,然后什么都不说,就坐在那里陪她度过漫长的时光。

可是,这个坟墓提醒着她,她妄想的一切都不会再有可能发生了。

如果白一程还活着,他早就回来了。

基地组织一役,他存活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易泊颜悬在半空中始终不敢落下的手,轻微地颤抖了起来。有一种强烈的情绪从她内心深处横冲直撞,一团又酸又痛的东西使她的喉头哽咽,她努力想把那东西压下去,可她稍微一动作,紧抿着的唇却被冲开了。

情绪如同溃堤的洪,眼泪不再受控,争先恐后地砸在地上。从胸腔深处发出的悲鸣声抠住她的喉管,卖力地撕扯着,使他压抑了太久的悲伤终于得以宣泄。

易泊颜哭了,大声地哭泣,撕心裂肺,如在哀嚎。

白原忽然叹了口气。

韩辰问:“叹气不像你的风格。”

“那什么是我的风格?”白原苦笑,“你看这画面也挺奇怪的,让别人看了去,还以为易泊颜是白一程的私生女。”

“你哭过吧?”韩辰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白一程死的时候。”

白原愣了一下,才道:“赤魂兽是没有感情的,可那个时候我很难过,非常难过,难过到我都不相信我自己会这么难过。韩辰,如果赤魂兽一直寄存在人类的身上,感知着他们的情绪,陪他们经历着一生,那我们和人类有什么区别?我们,真的还是赤魂兽吗?”

韩辰微微一怔,他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我们一起呼吸,一起进食,一起与周围的人打交道,一起度过春夏秋冬。我们的生活轨迹和人类并没有区别。或者应该这样问,人类和赤魂兽的区别在哪里呢?猫和狗,鸟和鱼,老虎和狮子,都可以共存的不是吗?那为什么我们和人类不可以?”

韩辰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或者说,他不知道自己的立场能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他看向梵音,梵音的黑衣在这个时候显得更加肃穆。

梵音的手插在口袋里,风吹乱了她的发,“人和赤魂兽,本来就没有区别。”

韩辰失笑,“我是没想到,白一程的葬礼你也会来。”

梵音没有说话,只是看着远方白一程的墓碑。

这时,又有些人来祭拜白一程。来人是雾山区一中的师生,雾山区一中本是白一程出资建立,现在白一程出事,他们自然是要来缅怀一下的。

宋鸣他跟在学校领导的后面,大概是像上次被选作迎宾那样作为学生代表来缅怀白一程。可他的精神状态远不如那个时候好,整个人看起来就像霜打的茄子,不但瘦削,而且整个人都呈现出一种毫无精神的病态。

副主任也来了,见韩辰也在先是一愣。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在几个月前还被大肆渲染是有精神病的少年此刻看起来竟有几分器宇轩昂,虽然很不想承认,但这个以前一直默默无闻的学生看起来居然比他们的资优生还要成熟稳重了。

宋鸣抬起头来也看见了韩辰,他先是因为惊恐而后退了几步,又瑟缩地看着韩辰,似乎有什么话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