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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粗声粗气地说道,“内核不会让我们办到的。”

“他们在阻碍你吗?阻止你?”

“还没。但肯定会。”我一边喘息,一边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就好像在将脆弱的蛋放回到鸟窝中一样。突然间,我记起了我曾寄给挚爱的芬妮的一封短信,当时我刚经历一次严重的咳血,但离它们夺取我的性命还有几乎一年时间。当时我写道:“若我将死,”我自言自语,“身后必无不朽之迹作——回忆此生,吾友无以为傲——然余热爱万物美之本性,如尚有时日,必令世人铭记。”现在,这些话又出现在了我的脑海中,徒劳、自私、愚蠢、天真……但我仍然绝望地相信它。如果我有时间……我在希望星上假装成视觉艺术家的那几个月,和悦石在政府大堂中浪费的那些天,我本能够写下……

“你不试试怎么会知道呢?”亨特问。

“什么?”我问他。在煞费力气地说完这两个简单的字之后,我又咳嗽起来。亨特急忙拿来脸盆,我朝里面吐出半固态的血泡,痉挛终于平息。我躺了回去,试图定睛在他的脸上。这狭窄的房间开始变黑,我们谁也没有点上灯。外面的喷泉发出响亮的汩汩声。

“什么?”我再次问他。瞌睡虫和睡梦拉拽着我的身子,但我试图留在这儿,“试试什么?”

“试试在数据网中留下条信息,”他小声说道,“和谁取得联系。”

“什么信息,利?”这是我第一次直呼其名。

“关于我们在哪儿。内核是怎么绑架我们的。随便什么。”

“好吧,”我边说边闭上双眼,“我试试看吧。我觉得它们是不会让我得逞的,但我答应你,我会试试看。”

我感觉到亨特正紧捏着我的手。即便疲倦之潮已经取得压倒性胜利,但突然的人类接触已经让我热泪盈眶了。

我会试试看的。在向梦境或者死亡缴械投降前,我会试试看的。

费德曼·卡萨德大叫了一声军部的进攻口号,他穿越沙尘暴,向前猛冲,去拦截伯劳,不让它走完最后的三十米。前面,索尔·温特伯正蹲在布劳恩·拉米亚身旁。

伯劳停了下来,它的脑袋毫无摩擦地旋转过来,红眼闪烁。卡萨德装备起突击步枪,横冲直撞地朝斜坡之下飞速冲来。

伯劳移形换位。

卡萨德看见它在时间中运动,就像一团缓慢的污迹,他意识到,就在他注视着伯劳的时候,山谷中的其他运动都静止了,沙子一动不动地悬在空中,璀璨光阴冢中发出的光线呈现出浓厚的琥珀色色泽。不知怎的,卡萨德的拟肤束装也和伯劳一起移形了,紧随其后在时间中运动。

那怪物的脑袋猛地抬起,留神起来,四条胳膊就像匕首刀刃一样伸出,手指突然张开,开始了尖锐的问候。

离那怪物还有十米远时,卡萨德一个急停,触发了突击步枪,以全能宽光脉冲波将伯劳身下的沙子熔成了一堆渣。

伯劳全身闪烁,它的甲壳和钢塑之腿反射着周身的地狱之光。然后,就在沙子变成一池冒泡的玻璃液湖泊时,这三米高的怪物慢慢沉了下去。卡萨德一阵狂喜,他大叫一声,朝前迈近,继续将宽光束发射在伯劳和沙地之上,就像他小时候在塔尔锡斯贫民窟里用偷来的灌溉胶管朝他的朋友喷射一样。

伯劳继续沉下去。它的胳膊四仰八叉地张开在沙地和岩石上,想要找到支点。火花四溅。它移形换位了,时间逆向回涌,就像反转的全息电影,但卡萨德与之一同移形,他明白,莫尼塔正在帮他,她的束装正为他的卖命,引领着他穿越时间。然后卡萨德再次用比太阳表面温度还要高的浓缩热力朝怪物喷射,熔化了其下的沙子,四周的岩石勃然起火。

伯劳沉陷在火焰与熔融岩石的熔炉中,张开宽阔的崩裂之嘴,仰天长啸。

卡萨德被怪物的声音震呆了,他几乎停止了射击。伯劳的啸叫声不断回响,就像巨龙的咆哮,还夹杂着聚变火箭的轰响。那刺耳之声让卡萨德浑身不自在,让悬崖峭壁震颤回鸣,将悬浮的尘埃颠落在地。卡萨德将设定切换到高速实体弹,朝怪物的脸上发射了一万根微型钢矛。

伯劳移形换位,卡萨德的骨头和大脑在经历变换时感受到一阵天旋地转,穿越了几年时间。他们已经不在山谷中,而是在一艘辘辘行驶在草之海上的风力运输船上。时间恢复,伯劳一跃向前,玻璃液从金属手臂上滴落,它一把抓住卡萨德的突击步枪。上校没有松开他的武器,两者摇摇晃晃地转着圈子,就像在笨手笨脚地跳舞,伯劳另外一对结满钢铁长钉花饰的手臂和一条腿扫荡过来,卡萨德又跳又闪,但仍拼死抓着步枪。

他们是在某个小舱中。莫尼塔站在角落里,仿若一个影子。此外还有一个人影,一个高大、头戴兜帽的男人,正以极其缓慢的动作躲避着狭小空间中突然出现的朦胧手臂和刀刃。透过拟肤束装的滤波器,卡萨德看见狭小空间中有一个尔格绑缚器形成的蓝紫能量场,它正不断搏动增长,然后,又被伯劳有机逆熵场的时间篡改缩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