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第2/9页)

“你在呻吟,”悦石的助手说,“你在大声呼喊。”

“做了个噩梦。没什么事。”

“你的梦不仅仅是梦。”亨特说。他朝狭窄的房间四顾,他带进来的一盏灯现在照亮了房间,“赛文,这地方真是糟透了。”

我想要笑。“这房间每个月花去我二十八先令。七个斯库多。真是拦路抢劫。”

亨特朝我皱皱眉。生硬的亮光让他的皱纹看上去比平常更深了。“听着,赛文,我知道你是个赛伯人。悦石跟我说,你是一个叫济慈的诗人的重建人格。现在,显然所有这一切——”他无助地指了指房间,阴影、高大的矩形窗户、高高的床,“——所有这一切都和那有些什么关系。但是到底是什么?内核到底在玩什么游戏?”

“我吃不准。”我实话实说。

“但你知道这地方?”

“噢,对。”我全凭感觉说话。

“告诉我。”亨特祈求道。他克制着自己,真心诚意地祈求我,再加上他请求得如此诚恳,所以现在我打算告诉他。

我跟他讲了诗人约翰·济慈短暂而郁郁的一生,济慈在一七九五年出生,由于患上肺病导致在一八二一年死亡,那是在罗马,远离朋友,远离唯一的至爱。我跟他讲了自己在这房间中分阶段的“复原”,我决定换上约瑟夫·赛文这个名字——这位济慈相识的艺术家,一直陪伴在济慈身边,直到他最后死去——最后,我跟他讲了我在环网中的短暂时间,聆听、观看、梦见海伯利安上伯劳朝圣者的生命,还有其他东西。

“梦?”亨特说,“你是说,甚至现在你也能梦到环网中发生的事?”

“对。”我跟他讲了关于悦石的梦,天国之门和神林的毁灭,来自海伯利安的混乱景象。

亨特在狭窄的房间中来回踱步,他的影子高高地投在粗糙的墙壁上。“你能和他们取得联系吗?”

“和我梦见的那些人?和悦石吗?”我想了想,“不能。”

“你能肯定?”

我试着解释给他听。“我自己甚至不在这些梦中,亨特。我没有……声音,没有在场……我没办法和梦中的任何人取得联系。”

“但是,有时你梦见他们的所思所想,对吗?”

我知道他说得对。接近事实。“我感觉到他们的感觉……”

“那你不能在他们的意识……在他们的记忆里留下些痕迹吗?让他们知道我们在哪儿?”

“不能。”

亨特一屁股跌坐进我床脚边的椅子中。他突然变得非常苍老。

“利,”我对他说,“即便我能和悦石或者其他人通话——虽然事实上我不能——那又有什么好处呢?我告诉过你,这个旧地的复制品位于麦哲伦云中。甚至在量子跃迁的霍金速度下,任何人想要到我们这儿来,也要花上几个世纪的时间。”

“我们可以警告他们。”亨特说,他的声音疲倦得听上去郁郁不乐。

“警告他们什么?悦石最可怕的噩梦正在她周围一一成真。你觉得她现在还相信内核吗?这就是内核如此嚣张地绑架我们的原因。事态发展得非常快,悦石或者霸主中的任何人都来不及应付。”

亨特揉揉眼睛,然后手指竖在鼻子底下。他盯着我,凶神恶煞。“你真是什么诗人的重建人格吗?”

我一言不发。

“背首诗给我听听。随便作一首。”

我摇摇头。晚了,我们都又累又怕,我的心还在怦怦直跳,还没从这比噩梦还噩梦的噩梦中缓过劲来。我不会生亨特的气的。

“来吧,”他说,“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比尔·济慈新改良的版本。”

“约翰·济慈。”我轻声说。

“管他什么来着。来吧,赛文。要么叫你约翰。或是别的什么我应该称呼你的名字。背首诗给我听听。”

“好吧,”我说,回了他一眼,“听好了。”

有一个顽皮的孩子,

顽皮的孩子就是他,

他什么事都不去干,

只会乱写诗——

他一手拿着

墨水瓶,

一手拿着

鹅毛笔,

屁颠屁颠

跑远了。

跑向

高山,

喷泉。

鬼魂,

油轮。

巫婆,

水沟。

天凉了

他摊开他的外衣

写诗。

天暖时

害怕墨水成一团

他就不写。

哦,我们

凭直觉行事

朝北!

朝北!

凭直觉

朝北,

瞧那魔力啊!

“我不明白,”亨特说,“那听上去不像是一个声名千载相传的诗人写的。”

我耸耸肩。

“你今晚梦见悦石了吗?发生了什么事?让你一直在那儿呻吟?”

“不。跟悦石无关。那是个……真实的噩梦,事情开始变化了。”

亨特站起身,提起灯,准备拿着唯一的光源走出房间。我听见广场中喷泉的声音,还有窗台上鸽子的声音。“明天,”他说,“我们来搞清楚这一切,找到回去的办法。如果他们能把我们远距传送到这,肯定会有传送回去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