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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特·马斯蒂恩挣扎着,想要挣脱他们的手。“不,不是‘伊戈德拉希尔’,”他干裂的嘴唇深吸入一口气,“树。末日之树,痛苦之树!”

于是两人都抬起头来,但是天空清朗明澈,只有一小簇一小簇的云朵从西南方吹来。正在那时,一波时间潮汐袭来,索尔和神父在突如其来的眩晕中垂下头。然后潮汐退去。

海特·马斯蒂恩试着要站起身来。圣徒的双眼依然凝视着某个遥远的东西。他的皮肤很热,索尔的手摸着他感觉很烫。

“把最后的医疗包拿来,”索尔猛地说道,“准备超级吗啡和抗高热药剂。”杜雷慌忙照办。

“痛苦之树!”海特·马斯蒂恩终于说了出来,“我本要成为它的代言!本要用尔格驱动它穿越时空!主教和巨树的忠诚之音选择了我!我不能让他们失望。”他努力掰了一会儿索尔的手臂,然后倒回石质走廊地面上。“我是真正被选中的,”他轻声说道,能量正从他身上流失,就像空气从一个泄了气的气球里漏跑,“我必须在赎罪的时刻指引痛苦之树。”他闭上双眼。

杜雷连上最后的医疗包,确认监视器设定在监控圣徒的新陈代谢和身体化学物质的急剧变化上,然后激活了肾上腺素和止痛剂。索尔拥抱着这个裹着长袍的人形。

“那既不是圣徒的术语,也不属于他们的宗教信仰制度,”杜雷说,“他用的是伯劳教会的语言。”神父的一席话吸引了索尔的目光。“那样的话,有些神秘的事就能得到解释了……特别是拉米亚故事中的谜团。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圣徒在和末日救赎教派……伯劳教会勾结。”

索尔点点头,将自己的通信志套上马斯蒂恩的手腕,并调整了监视器。

“痛苦之树一定是传说中伯劳的荆棘之树。”杜雷咕哝着,望向那片空寂的天空,之前马斯蒂恩一直在凝视的那片地方。“但是他说,他和尔格被选中,要驱动那棵树穿越时空,这又是什么意思?难道他真以为圣徒可以像为树舰领航一样驾驭伯劳的树?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可以下辈子再问他,”索尔疲惫地说,“他已经死了。”

杜雷检查了监视器,又将雷纳·霍伊特的通信志连了上去。他们试了医疗包的复苏刺激、心脏复苏,还有口对口人工呼吸。监视器信号装置闪都不闪一下。海特·马斯蒂恩,圣徒、树的忠诚之音兼伯劳朝圣者,真正地死了。

他们等了一个小时,怀疑伯劳的这个怪诞山谷中会发生奇迹,但是监视器开始显示尸体在快速分解,于是他们将马斯蒂恩葬在了通往山谷入口处那条小路五十米外的一座浅墓里。卡萨德留下了一把折叠式铁铲——上边贴有军部术语“壕沟挖具”的标签——两人替换着一人挖坑,一人照看瑞秋和布劳恩·拉米亚。

这两人,一个轻摇着孩子,站在一块大圆石的阴影之下,杜雷则颂了些词句,然后将泥土倾上临时凑合的纤维塑料裹尸布。

“我并不真正了解马斯蒂恩先生,”神父说,“我和他拥有不同的信仰。但我们拥有相同的职业;树的代言马斯蒂恩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做着他认为是上帝的工作,在缪尔的著作和自然的美境中追寻上帝的意愿。他的信念是忠诚无羁的——历经各种困境历炼,因顺从而坚定,最终,以牺牲为封印。”

杜雷顿了顿,眯起眼睛望向闪着青铜色光芒的天空。“请接纳你的仆从,主啊,上帝。将他迎入你的怀中,一如有朝一日,你将迎我们入怀,这些追随你,却迷路的羔羊。以圣父、圣子、圣灵之名,阿门。”

瑞秋开始啼哭。索尔带着她四处走动,杜雷将泥土铲上这个人形的纤维塑料包捆。

他们回到狮身人面像的走廊,温柔地将拉米亚移到仅存的一点阴影下面。没有办法为她遮挡薄暮的阳光,除非将她送入坟墓内部,但他俩谁也不愿意这么做。

“领事现在一定已经走过了一半路程,更接近飞船了。”神父长长地喝了一口水,说道。他的前额被晒得黝黑,上面覆着一层汗珠。

“对。”索尔说。

“明天的这个时候,他就会回到这里来了。我们可以用激光切割机救出拉米亚,然后将她送入飞船诊疗室。也许瑞秋年龄的逆时而动也可以在冰冻沉眠中得到抑制,尽管医生们说这不可能。”

“是啊。”

杜雷放下水瓶,看着索尔。“你相信这些会发生吗?”

索尔回视着他。“不信。”

西南面悬崖壁的阴影逐渐拉长。白天的热量凝结得坚不可摧,然后略微消散。南面的几朵云飘了过来。

瑞秋在门口附近的影子里睡着了。保罗·杜雷站着俯瞰山谷,索尔走上前,将一只手搭上神父的肩膀。“你在想什么,我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