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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事咒骂着,继续向前飞行。

这是个美丽的清晨,日出照亮了低云,在地平线边缘斜射而来的光芒中,每一棵灌木和参天大树都摇曳着身姿,这让领事感觉似乎好几个月没见过真正的植物了。堰木和两分橡树在遥远的绝壁上宏伟挺拔,而漫滩上,华丽的光芒照耀着一百万棵潜望豆嫩绿的幼芽,它们正从土著的稻田中勃勃生长。雌木根和火蕨纵贯两岸,每一根枝条和蜷曲的幼芽都在日出的清辉中毫发毕现。

乌云吞没了太阳。开始下雨了。领事扣上严重磨损的三角帽,在卡萨德那件额外的斗篷下蜷成一团,以每分钟一百米的速度向南方飞去。

领事努力回忆着,瑞秋那孩子还剩下多少生命?

尽管前一夜睡了许久,领事的头绪还是因疲劳的作用昏沉沉的。他们抵达山谷的时候,瑞秋还能再活四天。而那正是……四天以前。

领事揉揉脸颊,伸手去拿水瓶,但发现它们全都空了。他可以很轻松地如蜻蜓点水般降下,把瓶子填满河水,但他不想浪费时间。雨水从帽檐滴下,被太阳晒伤的地方疼得让他发抖。

索尔说过,只要我在天黑时能回去,一切就相安无事。换算为海伯利安时间,瑞秋的出生时刻是在二十点整之后。如果没有记错,如果没有算错,她还能活到今晚八点。领事擦擦脸颊和眉毛上的水。如果再过七个小时我能到达济慈,再花上一到两个小时放出飞船,可以让西奥帮忙……他现在是总督了。我能够说服他,让他相信拒不执行悦石隔离飞船的命令是本着霸主的利益。要是他不肯听,干脆就告诉他,是她命令我与驱逐者共同密谋背叛环网。

假如是十小时加上飞船十五分钟的行程,那么在日落之前至少还能省出一个小时。瑞秋将只剩下几分钟的生命,可是……那又怎么样?除了将她送入冰冻沉眠舱以外,我们还能尝试什么别的办法?毫无办法。只能这样。尽管医生警告说,那样做可能会杀死这个孩子,可这也只是索尔最后的选择。但到那时,布劳恩会是怎样?

领事渴了。他又穿上斗篷,但是雨点已经稀少下来,变成蒙蒙细雨,仅够润湿唇舌,让他感觉更渴。他低声咒骂着,开始慢慢下降。也许在河流上方盘旋一会儿,装满瓶子这点时间还是够的。

离河面三十米处时,霍鹰飞毯突然失灵。它一会儿渐缓地下降,光滑得像是低倾角玻璃斜面上的地毯,一会儿又失去了控制,翻滚垂落,这张两米长的毯子载着吓坏的男人,像是被人从一座十层建筑的窗户外扔了出去。

领事尖叫着,想要跳离,但是绳子将他和飞毯绑在了一起,粗呢绳拴在他的腰带上,把他和飘扬的霍鹰飞毯搅缠在一块,然后他们一起掉了下去,翻滚着,盘旋而下,最后的二十米之下,等待着他的是霍利河坚实的表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