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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别是这样的官能!”雷诺兹叫道。他张开双手,包纳着这张长桌和它上面的众多佳肴。“你在此所见的是动物性的需求,将死去的有机化合物转化为能量,吞噬其他生命的低级行为,但是树梢已经将它变为了艺术!长久以来,文明人类舞蹈的精髓已经替代了生殖活动原始的兽性起源。排泄必将成为纯粹的诗歌!”

“下次我去拉屎的时候一定会记起你这句话。”莫泊阁说。

泰伦娜·绿翼-翡微笑着转向右边身着黑衣红裤的人。“蒙席,贵教……天主教,是早期的基督教,对吧?……关于人类达到一个更高位的进化形态,您定是有什么可喜的古老教义吧?”

我们都转头朝这名矮小、沉默的男人看去。他穿着黑色长袍,戴着一顶奇特的小帽。早期基督教教派现在只在佩森和一部分殖民行星上拥有信徒,爱德华蒙席正是这几乎已被遗忘之教派的代表,他位列宾客之席,只因为他参与了阿马加斯特的救济计划,自开宴以来,他都只是默默地独自品尝着汤水。现在,他抬起头,脸上带着一丝惊讶,露出数十年来忧虑刻下的饱经风霜的线条。“啊,有的,”他说,“圣忒亚的教义就是探求向欧米伽点的进化。”

“欧米伽点是不是类似于咱们禅灵教完美开悟的观点?”苏黛·谢尔问。

爱德华蒙席眼带渴望地看着他的汤水,似乎那比当前的话题更为重要。“事实上,并不怎么相似,”他说,“圣忒亚认为,所有的生命、有机体意识的不同层面都是逐级进化的一部分,最终,我们将获得神性。”他微微皱了皱眉。“过去的八个世纪里,忒亚的见解曾多次得到修正,但核心的思想依然不变,那就是,我们认为耶稣·基督是人类这一层面上终极意识化身的例证。”

我清了清嗓子。“关于忒亚假说,耶稣会士保罗·杜雷不是出版了一本广布星球的详尽著作吗?”

爱德华蒙席探过身子,看了看泰伦娜和身边各人,然后直视着我。那张好奇的脸上带着惊讶。“噢,是的,”他说,“但我很惊奇,你竟然对保罗·杜雷的著作如此熟悉。”

我也回视着这个男人,他是杜雷的朋友,甚至在杜雷因叛教而被流放至海伯利安的时候,这段友情也未曾终止。我又想起了另一名来自新梵蒂冈的难民,年轻的雷纳·霍伊特,他现已死去,正躺在一座光阴冢里,十字形的线虫携带着他和杜雷变异的DNA,正在开展它们残忍的复活运动。一边是对十字形的憎恨,一边是忒亚和杜雷关于人类会不可避免地向神性进化、荣享福祉的观点,两者怎么会并行不悖呢?

斯宾塞·雷诺兹显然觉得谈话已经长时间偏离了自己的掌控。“重点在于,”他说,低沉的嗓音突然从桌子那边杀将过来,淹没了其他人的对话,“战争,跟宗教或者其他任何一种在此层面上开发并组织人类活力的努力一样,它必须弃绝先前拘泥于物自身的幼稚成见——这通常会通过一种具有‘目标’的盲从追捧来表现——并且在自己全部作品的艺术纬度里得到充分纵放。而我本人最新的策划——”

“那么贵教的目标是什么呢,爱德华蒙席?”泰伦娜·绿翼-翡问道,悄悄把话题的绣球从雷诺兹那里偷了过来,既没有抬高她的音量,也没有把视线从神父身上移开。

“帮助人类了解上帝,并为之服务。”他说着,响亮地咂吧着嘴,把汤喝完了。这位年老的矮小神父沿餐桌看过去,望着阿尔贝都顾问的投影。“顾问先生,我听流言说,技术内核正在追求类似的目标,这真是无巧不成书。听说你们在试图建造自己的上帝,这是真的吗?”

阿尔贝都的笑容调整得恰到好处,充分显示了他的友善,又没有表现出任何屈尊俯就的意思。“几个世纪以来,内核成员一直致力于创造远远超出我们贫乏智力的人工智能,至少是创造一个理论模型,这早已不是秘密。”他做了个反对的手势。“但这几乎不能算作是在创造上帝,蒙席。我们更多地是在从事对该种可能性研究的工作,贵教的圣忒亚与杜雷神父身先士卒的探索过程,不也正是为了这个?”

“但是你相信,将自身的演化和谐地编配出如此高级的意识是可行的,对不对?”指挥官问道。李,这名海军英雄此前一直在侧耳倾听。“就像我们曾经用硅和微芯片设计出你们拙劣的祖先一样,你们想要设计一个终极智能?”

阿尔贝都笑了。“恐怕,此事既非如此简单,也非如此宏伟。当你们称呼‘你们’的时候,指挥官,请记住,我不过是众多智能中的一个人格罢了,但是,我们之间的多样性并不逊于这颗星球上的人类……实际上,甚至也不逊于整个环网内的所有人类。内核并不是什么独块石碑,其中也有很多不同阵营,不管哪个方面:有哲学、信仰、假说——如果你愿意的话,也可称之为宗教——一如具有多样性的公社必然具有的东西。”他双手互握,像是这席话中隐含了一个笑话,令他欢愉。“虽然我倾向于将寻求终极智能看作是业余爱好,而非宗教。你可以将其比作制作瓶中船,指挥官,或者是争论针尖上能站立多少位天使,蒙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