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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事抬头向他们的旅行线望去,巨大的缆绳延伸向远方,缩成一条细线,然后不见了踪影。上方几公里的顶峰处,是下一个金光闪闪的维护塔。

“总共有一百九十二座塔,”塞利纳斯语气平平地说着,活像一个导游在兴致索然地作介绍,“每座塔都是由耐用合金和晶须碳建造而成,高八十三米。”

“我们肯定在很高的地方。”布劳恩·拉米亚的声音很轻。

“缆车旅行总长九十六公里,最高点在枯窠山的顶峰,这座山是笼头山脉的第五高峰,高度达九千二百四十六米。”马丁·塞利纳斯单调而低沉地说道。

卡萨德上校左右四顾:“车舱被加压了,刚才我觉察到了压力变化。”

“大家瞧。”布劳恩·拉米亚说。

太阳好长时间都栖息在云彩水平线上。现在,它已经沉浸了下去,仿佛从下面将暴风云的内部点燃了,并沿着整个世界的西方边缘,投下了五光十色的华丽衣饰。雪檐和雨凇仍然在西部高峰的侧面闪耀,这些高峰拔地而起,比慢慢上升的缆车还要高一千来米。此时,还有不少明亮的星辰出现在渐渐变黑的苍穹之中。

领事转过身,看着布劳恩·拉米亚:“拉米亚女士,为什么不在现在讲讲你的故事呢?抵达要塞或入睡前,还有很长一段时间呢。”

拉米亚呷完最后一点酒:“还有谁想现在听?”

玫瑰红的暮光射下,众人齐齐点头。马丁·塞利纳斯耸耸肩。

“好吧。”布劳恩·拉米亚说。她放下空杯子,把双脚抬到椅子上,手肘撑在膝盖上,开始了她的故事。

侦探的故事:漫长的告别

他刚走进办公室,我便知道这个案子不同寻常。他太美了。我不是指他长得女性化,或者像全息电视上的那些名模一样带着女人气,仅仅是……美啊。

他个子不高,和我差不多,而我是在卢瑟斯的一点三倍重力场中出生成长的。只消一眼,我就看出这位来访者不是来自卢瑟斯——他结实的身材按环网的标准来说,真是匀称至极,看起来不但健美而且瘦削。他的面部带有一种坚毅的表情。低垂的眉梢、高高的颧骨、紧凑的鼻梁、坚实的下巴,还有宽阔的唇线——从侧面看深具美感,又略显固执。他有一双淡褐色的大眼睛,年龄看起来在二十七八标准岁上下。

当然,他刚走进来的时候我可没想那么多。我的第一反应是,他是客户么?第二反应则变成了:天,这个家伙可真美。

“拉米亚女士?”

“嗯。”

“全网调查中心的布劳恩·拉米亚女士么?”

“对。”

他环顾四周,似乎觉得难以置信。我明白他的感受。我的办公室位于老工业蜂巢的第二十三层,坐落在卢瑟斯铁猪地带的旧坑道区中。三扇大窗户面对着九号维修壕沟,那里总是黑乎乎的,由于上层蜂巢有个大型过滤器老是在渗漏,因此我这里总感觉阴雨连绵。窗外大半是废弃的自动装载坞,要不就是锈蚀的钢架。

管它的,这地方便宜。我的顾客也是打电话联系的多,登门造访的毕竟是少数。

“我可以坐下吗?”他问了一句,显然对一个真正的调查机构能在这样一个贫民窟里运作感到满意。

“当然,”我说着,挥手指了指他旁边的椅子,“你是……”

“乔尼。”他答道。

他看起来不像是那种轻易就与人变得亲密无间的角色。他身上散发着金钱的气息,倒不是因为着装——那身衣服是再普通不过的黑灰色休闲装,虽然面料的质地比较讲究——而是因为感觉,让我觉得这人来自上流社会。他的口音有些特别。我很擅长分辨方言,这是职业需要,但却无法确认这家伙的籍贯,他大概不是本地人。

“有什么事要我帮忙吗,乔尼?”我把手中的苏格兰威士忌伸了过去,他进来的时候,我正要把这瓶酒放到一边。

叫作乔尼的小伙摇了摇头。或许他以为我要他直接拿着瓶子喝。见鬼,我才不是那么没教养的人呢。冷水壶旁边就有纸杯。“拉米亚女士,”他开口了,彬彬有礼的口音仍然让我觉得难以捉摸,“我需要一名侦探。”

“我就是。”

他迟疑了。戒心十足。许多顾客在跟我谈案子的时候都会犹豫不决。这也难怪,我接手的案子有百分之九十五都是离婚或者家庭事务。我等着他下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