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第19/35页)

“你生病了,”萨莱肯定地说,“你可以在家里待上一天。就今天。”

瑞秋的愁容更深了:“生病了?我没有不舒服啊,只是感觉有点怪怪的,就像是有什么东西不……不对劲。就好比说,放映室里的沙发怎么都变了个方向?奇普斯到哪里去了?我叫了他好多声他都不来。”

索尔抓住女儿的手腕。“你已经生病很久了,”他说,“医生说你醒来时可能会忘记一些东西。我们去校园走走聊聊吧,怎么样?”

瑞秋面露喜色。“逃课去大学校园?太好了。”她又立即装出一副惊慌失措的表情,“真希望我们别碰上罗杰·舍尔曼。他在那儿跟着大一新生学微积分,他真是个人见人厌的讨厌鬼。”

“我们不会遇到罗杰的,”索尔说,“准备出门喽?”

“马上,”瑞秋靠过去给妈妈一个大大的拥抱,“再见金丝燕。”

“再见小雨燕。”萨莱说。

“好啦,”瑞秋粲然一笑,长发甩过肩膀,“我准备好了。”

因为要经常前往巴萨德市,索尔购买了一辆电磁车。在一个秋高气爽之日,他驾着它远远地在最底层车道缓缓行驶着,享受着身下刚收割的玉米田的景象和怡人的馨香。许多在田中劳作的男男女女向他招手。

自打索尔童年时代起,巴萨德就蓬勃地发展壮大,但是犹太集会堂仍处在城市最古老的一处聚居地边缘。寺庙很古老,索尔感到自己的苍老,甚至连他进门之前戴上的圆顶小帽看起来也很陈旧,那顶帽子经过数十年的使用,早已磨得只剩一层薄皮,但是拉比却很年轻。索尔意识到来人至少已经四十——他深色的头皮之上两侧的头发已见稀疏——但在索尔的眼里他也只不过是个孩子。当这位年轻人建议他们在街对面的公园中进行这场谈话时,索尔感到一阵欣慰。

他们在公园长凳上坐下。索尔奇怪地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圆顶小帽,那片布在他的左右手间递来递去。空气中传来一股焚烧树叶和前夜降雨的气味。

“我并不太明白,温特伯先生,”拉比说道,“你的心绪之所以被扰乱,是因为那个梦,还是因为自从做那个梦之后你的女儿就病了?”

索尔仰头感受着洒在脸上的阳光。“准确地说,都不是,”他说,“但是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两者有联系。”

拉比的手指摸了摸下唇:“您女儿多大年龄?”

索尔微微犹豫了一下,但是拉比没有察觉,他说道:“十三岁。”

“她的病……严重吗?有没有危及生命?”

“不会危及生命,”索尔说,“现在还不会。”

拉比双臂交叉着摆在滚圆的肚子上:“你不信……我能叫你索尔吗?”

“当然。”

“索尔,你不相信是你自己,因为做这个梦……从而引起了女儿的疾病,是吧?”

“是的,”索尔说,坐了一会儿,冥思苦想自己说的是不是真话,“是的,拉比,我根本不相信……”

“叫我摩特,索尔。”

“好的,摩特。我来并不是因为我相信是自己——或者梦——引起了瑞秋的疾病。但是我相信,我的潜意识可能在试图告诉我什么秘密。”

摩特的身体微微前后摇晃着:“在这点上,也许神经专家或者心理学家更能给你帮助,索尔。我并不确定自己知……”

“我想了解一点关于亚伯拉罕的故事,”索尔打断了他的话,“我是说,我曾经接触过不同的伦理体系,但我还是难以理解这一个。在这个体系的开端,神明竟会命令父亲杀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不,不是,不对!”拉比大叫道,儿童一样短粗的手指在面前胡乱地挥舞,“当时机到来的时候,上帝制止了亚伯拉罕的手。祂绝不会允许有人类献祭在祂的面前。那是在测试他是否对上帝意愿完全的顺从,所以……”

“是的,”索尔说,“顺从。但是圣经上说,‘亚伯拉罕就伸手拿刀,要杀他的儿子。’上帝一定已经细究过他的灵魂,知道亚伯拉罕已经准备好杀死以撒。仅仅是表面上的顺从而没有衷心的奉献,一定不会让创造万物的上帝满意。要是亚伯拉罕爱自己的儿子胜过热爱上帝,又会发生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