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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日:
在海伯利安上待了一年了。炼狱中的一年。或者是地狱?
第三百一十一日:
我继续在岩棚下的岩脊上,用采集来的石头忙活,小礼拜堂在那儿建起来了。今天,我取得了重大发现:避电杆。毕库拉在二百二十三天前的那晚,在杀死塔克之后,肯定是把它们从悬崖边扔了下去。
这些杆子可以让我在任何时候突破火焰林,如果十字形允许的话。但是它不会允许。如果他们没有销毁我的医药箱就好了,里面有止痛药!但是,今天,我坐在这里,抓着杆子,有了一个主意。
我使用医用扫描仪的粗糙试验仍旧在继续。两星期前,西塔的腿断了三处,我观察了十字形的反应。寄生物尽力消除痛苦;大部分时间里,西塔昏迷不醒,他的身体正在产生大量内啡肽,量多得难以置信。但是骨折相当严重,四天后,毕库拉划破了西塔的喉咙,扛着他的尸体来到大教堂。对十字形来说,重造他的身体,比长时间忍受如此大的疼痛,要容易得多。但是在他被杀死前,我的扫描仪发现,十字形的线虫显示出一丝从中枢神经系统的某些部分撤退的迹象。
我不知道,有没有可能,给某人造成——或者让他忍受——某种程度的痛苦,不会致命,但足以将十字形全部赶出去。但我能确信一件事:毕库拉不会允许的。
今天,我坐在半完工的小礼拜堂下面的岩脊上,考虑着种种可能。
第四百三十八日:
小礼拜堂建成了。这是我毕生的作品。
今晚,毕库拉爬下了大裂痕,去演他们每晚朝拜的滑稽戏,而我则在新建立的小礼拜堂的圣坛上,念着弥撒。我用茶马粉烘焙了面包,虽然这东西尝起来跟那无味的黄叶子一样,但是对我来说,它让我想起了六十多标准年前我的第一次圣餐礼,那是在索恩河畔的维勒风榭。这完全像是我分享到的第一块圣饼。
到早上,我会照计划行事。一切准备就绪:我的日记和医用扫描仪的相片会安放在用比斯托纤维编织的袋子中。这是我做得最好的袋子。
圣酒只是水而已,但是在日落的昏暗光线下,它看上去血红血红的,尝起来仿佛就是圣酒。
我的诡计可以让我深入到火焰林中。我希望,即使在平静时期,那里的特斯拉树还有足够的初始活动。
再见了,爱德华。我不知道你是否尚在人世,即便是的话,我也没办法和你相聚了,隔开我俩的,不仅仅是岁月的距离,而且是十字架形状的更宽阔的深渊。我希望能再次见到你,不是此生,而是来世。你会很奇怪,再一次听到我说这样子的话,对不对?我必须告诉你,爱德华,经过了这几十年的半信半疑,虽然我对前途还是带着强烈的惧意,但是,我的心、我的灵魂已经平静下来了。
我主耶稣,
我违犯诫命,致伤你之圣心,
我忏悔我之罪孽,
为天堂之失,
为地狱之痛,
尤为致伤你之圣心。
我主耶稣,
你乃仁慈之主,
应得我之爱意,
我心已坚,得你慈助,悔白我罪,自我补赎,
纠我一生,
阿门。
二十四点整:
日落的余晖洒进小礼拜堂敞开的窗户中,光线浸沐着圣坛,浸沐着粗糙雕刻的圣杯,也浸沐着我。大裂痕之风唱响了最后的合唱。带着上帝的眷顾和慈悲,我得以最后一次倾听。
“这是最后的记录。”雷纳·霍伊特说道。
神父读完日记,桌上的六个朝圣者抬起头,望向神父,似乎他们都从同一个梦里醒了过来。领事朝上面瞥了一眼,海伯利安现在越发临近,它已经填满了三分之一的天空,那冷冷的光辉驱逐了群星。
“与杜雷神父分别后,过了约摸十星期,我再次来到了海伯利安。”霍伊特神父继续说道。他的声音嘶哑,仿佛锉刀声。“海伯利安已经过了八年多的时间……离杜雷神父日记上最后的记录是七年时间。”神父现在显然痛苦难当,他脸色煞白,大汗淋漓,发出病态的荧荧之光。
“一个月后,我从浪漫港出发,逆流而上,来到佩瑞希伯种植园,”他继续说道,在声音中注入了几许力道,“我觉得纤维塑料的种植者可能会告诉我真相,即使他们和地方自治理事会的领事馆毫不相干。我是对的。佩瑞希伯的行政官,一个叫奥兰迪的男人,记着杜雷神父,奥兰迪的新妻子也记得,这个女人名叫森法,杜雷神父在日记中提到过她。种植园的管理者曾策划了好几次到高原去的营救行动,但是火焰林空前活跃的季节迫使他们放弃了计划。好几年之后,他们放弃了希望,他们觉得杜雷或塔克不可能还活在这个世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