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殉教者(第6/12页)

只剩下一个对抗者了。当会议结束,大家都在道别或者安排一对一的讨论,这时候,母亲来到金面前,对他怒目而视。

“不准去。”

金闭上眼睛。对如此蛮横的要求,他无言以对。

“如果你爱我的话。”她说。

金记起了《圣经·新约》中的一个故事:耶稣的母亲和兄弟们来看他,正遇上他在给门徒传教,因此希望他中断传教,以便接待他们。

“这些人是我的母亲和兄弟们。”金喃喃低语。

她准是明白了他的话的所指,因为他睁开眼睛时,她已经走了。

过了不到一个小时,金也离开了,坐上殖民地一辆稀有的货车。他并不需要多少给养,而且如果是普通的使命,他会步行的。然而,这次他要去的森林地处异域,如果没有车,步行需要几个星期才能达到,而且无法携带充足的食物。这里的环境依然恶劣――不长任何人类可食用的东西,即使有,金也仍然需要服用德斯科拉达病毒抑制剂。否则的话,他还没有饿死,就早已死在德斯科拉达病毒之手了。

金――伊斯特万神父驱车飞驰,一路呼啸,米拉格雷城在身后渐渐远去,他愈来愈深人荒凉苍茫的大草原。一路上,他心里纳闷儿:要是科瓦诺市长知道了异教的领袖是一棵父亲树,可能会做出什么决定。这棵父亲树有“好战者”之称。据说,这位“好战者说过:猪族的惟一希望是通过圣灵――即通过德斯科拉达病毒――消灭卢西塔尼亚星上的所有人类生命。

不要紧。上帝召唤金去将基督的福音传播到每一个民族、每一个家族、每一种语言、每一个种族。甚至最好战、最嗜血、最怀深仇大恨的人都可能被上帝的慈爱所感化,从而皈依基督教。这种情况在历史上发生过多次。为什么现在不会发生呢?

娜温妮阿不搭理安德了,他感到害怕。这不是使性子――他从来没有看见过妻子使性子。对安德来说,妻子的沉默似乎不是要惩罚他,而是避免惩罚他;她之所以保持沉默,是因为她一旦开口,言辞就会刻毒得不可原谅。

于是,最初他不想用甜言蜜语引诱她开口。他让她像影子穿过房子,从他身边飘浮而过,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他尽量避开她,要等她睡着了再上床。

显然是因为金的缘故。是因为他对异教徒的传教之行――很容易理解她担心的原因,尽管安德并不完全认同她的担心,但他也知道金的传教之行不是没有风险的。娜温妮阿太不讲理了。安德怎么可能阻止金呢?他是娜温妮阿的孩子中惟一一个几乎完会不受安德影响的。几年前,他们俩的关系和睦了,但这不过是平等的双方之间宣布和解,丝毫不像安德与其他孩子所建立的那种名副其实的父子关系。既然连娜温妮阿都没能说服金放弃这次传教,那么,安德还能有什么更大的作为?

也许娜温妮阿在理智上明白这点。但如同所有人类一样,她并不总是凭理智行动。她失去了太多亲爱的人,因此每当她感到又有一个亲人从她身边离去,她的反应就不是理智的,而是凭本能。安德作为一个心灵治疗者、一个保护者走进她的生活,职责是保护她免于恐惧,而现在她感到恐惧,他却没能保护她,所以她生他的气。

然而,过了两天沉默的生活,安德就受够了。但现在重归于好的时机不好,因为他和娜温妮阿之间将会出现一个障碍。他知道――琊温妮阿也知道――随着华伦蒂的到来,他们俩也许会面临一个困难时期。他有许多与华伦蒂交流的古老习惯,有许多与她沟通的方式,有许多走进她的灵魂的路径,因此他就是想不回到昔目――姐弟俩一块儿度过的千年光阴――的自我也很难。姐弟共同经历了三千年岁月的沧桑,似乎是用同一双眼睛看待这段历史。他和娜温妮阿朝夕相处只有三十年。虽然在主观感受的时间上,这三十年比他和华伦蒂一块儿待的时间还要长,但是他太容易滑回到他的老角色:华伦蒂的弟弟、她的德摩斯梯尼的“代言人”。安德预料华伦蒂到来后娜温妮阿会嫉妒的,并且为此做好了准备。他提醒过华伦蒂,初始阶段他们可能没有多少机会待在一块儿。这她理解――雅各特也有他的担忧――双方的配偶都需要放心。雅各特和娜温妮阿居然会嫉妒姐弟之间的血肉关系,几乎可笑。安德和华伦蒂的关系从来就没有丝毫性的成分――任何所谓了解他们的人对这种想法都会一笑置之――然而,雅各特和娜温妮阿担心的不是性的不忠贞,也不是他们俩的情感结合――娜温妮阿没有理由怀疑安德对她的爱情和忠实,在激情与信赖方面华伦蒂完全满足了雅各特,他不可能再有非分的奢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