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突然的袭击(第4/5页)

当我抬头望去,见到了我的观众,我真想立刻逃跑。三十年来,这是我第一次怯场。

一眼望去“卡”族的同胞们已在我面前排成了一字长蛇阵。在我面前形成一条通道,数以千计的人群肃立在两侧,就像岸头芦笋似地紧紧挤在一起。我知道,我该做的头一件事便是要从通道中间慢步走过去,一直走到尽头,然后再从斜坡往下,走进内堂。

然而我的腿竟僵住了。

我自忖着:“嘿,老弟,你是约翰·约瑟夫,彭福特呀!你以前来过这儿十几次,这些人是你的朋友嘛。你到这儿来,是因为你自己要来这儿,也因为他们要你来。沿着通道走过去吧!51·11……唱起婚礼进行曲吧,新娘来啦!”①

【①这是著名作曲家瓦格纳的婚礼进行曲主题曲调。作者用来描写主人公自我鼓励时的内心独白——译注。】

于是我又开始觉得自己完全像彭福特了。

不错,我就是乔·彭福特大叔,为了人民和我们行星的荣誉以及福利,也为了我们的火星朋友们,我决心把这件事做得尽善尽美。我深深吸了一口气,精神振奋地跨出了第一步。

我做的这一次深呼吸真的帮了大忙,它给我带来了那种妙不可言的芳香。成千上万的火星人紧紧挤在一起,对我来说,那气味好比有人把整箱的香水打翻在地似的,我确信自己闻到了这种醉人的香水昧,就跟我在飞船上演习时闻到的一样,一阵阵芳香扑鼻,使我不由自主地回过头去看,是不是擦这香水的彭尼跟在我后边,也进来了。我似乎在手心里也能感觉到和她握手时那种温暖。

我开始顺着通道一瘸一拐地走了过去,竭力模仿一个火星人在他自己的行星上走路的速度。人群在我后面围拢来。时不时地有小孩子挣开他们的长辈从我前面一掠而过。所说的小孩子,其实就是指分裂生殖出来的新火星人,他们的体积大约有成年火星人的一半,高度也不超过半个成年人。他们从来不出族门,因此在宇宙帝国其他星球容易忘记还有小火星人的存在。一个火星人分裂生殖以后,大约需要地球人五年那样的时间,才能回复到他原来的身材,并完全恢复他的脑子和全部记忆,在这一转变过程中,他是向低能儿过渡的白痴。由分裂生殖引起的基因重新排列,以及以后的再生,使他们有相当长一段时期失去正常活动的能力。彭福特有一套胶带就是关于这一问题的演讲,我记得还配有不怎么好的立体声音乐。

小孩子们都是些活泼可爱的“白痴”,他们不讲什么礼仪,也不必遵守种种规约。但是他们倒是挺讨人欢喜。

有两个最小的、在我看来以乎是一模一样的小孩,在我面前闪现出来,突然停住,就像一个笨头笨脑的木偶站在交通要道上。我要么停住脚步不再前进,要么就从他们身上踩过去。

我决定停住脚步,不走了。他们向我靠过来,走得更近,完全挡住了我的去路,还一边叽叽喳喳说着什么,一边伸出假肢。我一点也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不明白他们要干些什么。他们很快地抓住了我的衣服,把小爪子伸进我的袖筒。

人群压得很近,我差不多无法绕过他们。

我已处在两难的境地。第一,他们是那样逗人喜爱,我真想看看有没有可以给他们吃的糖果塞在什么地方……但是最重要的是我知道接纳仪式像跳芭蕾舞配乐似的,时间准确得分秒不能差。要是我不顺着那条通道继续走下去,我准会犯下小卡格拉尔困违反尚仪而犯的弥天大罪。

但是,小火星人不马上放开我;其中有一个小火星人甚至摸到了我的手表。

我叹了口气。于是我冒险跟自己打赌。我敢断定,吻吻小孩子大概在银河系所有星球上都能普遍适用,甚至说不定比尚仪风俗还重要。我马上一腿跪在地上,跪到与他们的高度差不多,抚摸了他们一小会儿,拍拍他们。然后我站起身来小心翼翼他说:“就这样吧,我得走了。”说这两句简简单单的话,已用去了我学来的大部分基本火星语。

小孩子们还是缠住我不放,但我小心地、轻轻地把他们移向一旁,从夹道的人群中间继续加快脚步走去,以便弥补刚才和小火星人打交道而失去的时间。我没有因此而遭灭顶之灾,谢天谢地。我是孤注一掷了,希望这一插曲和我的冒险变通举动,没有冒犯了他们尚仪的规定,但愿不会因此而被判死刑。我走到了通往内堂的斜坡顶部,便逗直朝下走去。

上面那一排星号是代表接纳仪式。为什么,因为它表示只有本卡族成员通行。这是火星所谓的本家内政规章。

火星人平时自由来往,相互间可以走访各自的本家——但是,只有自己家的成员才能进入内堂。即使他们的几个配偶也不一定被赋予这种特权。我无权说出接纳仪式的详细情况,就好像一个社团成员不可以对外人随便讲内部情况一样。讲这一点也已经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