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索炀说:“江先生跟那个男孩还挺合适的。”

沈徽明出去前回头看了一眼,那醉醺醺哭着的家伙还死死地抱着一脸无辜的江同彦。

他笑着说:“没想到你也会开玩笑。”

两人出来,索炀深呼吸了一下新鲜的空气,带着笑意说:“我是认真的。”

沈徽明太清楚江同彦喜欢什么样的人了,索炀这样的,再不济,也不会是个小疯子。

但他只是笑着看索炀,没有出口反驳。

“我觉得蛮有意思的,”索炀站在路边,抬手揉着有些酸疼的脖子,“两个性格完全不一样的人凑在一块儿,生活会被颠覆。”

沈徽明不确定索炀是不是话里有话,想要把这个人和这个人说的话琢磨得透彻,着实需要下一番工夫。

“一成不变的生活确实会让人觉得索然无味,”沈徽明说,“所以,试着接受新的朋友,尝试去做以前没想过会做的事,是一个可以让心情放松一下的渠道。”

索炀笑:“也有可能是新的负担。”

“你很……”沈徽明及时刹车。

他原本想问索炀是不是很害怕改变,但是他突然意识到,像索炀这样的人,不会喜欢“害怕”这个词。

他换了个词,问索炀:“你很抗拒改变?”

索炀看着他笑了笑,问:“沈先生,有烟吗?”

沈徽明没想到他也抽烟,掏出烟盒来递给他。

索炀娴熟地抽出烟点上,抽了一口,然后闭着眼,慢慢地吐出烟雾。

他今天喝得确实有点儿多。

索炀烟瘾不大,尤其是平时不是在上班就是在家里,两个地方他都觉得不适合抽烟,原本上学的时候一天怎么也来几根的他,工作之后竟然渐渐快戒掉了。

沈徽明就安安静静地站在旁边陪着他抽烟,看着索炀的侧脸在橘色的路灯下变得暧昧起来。

他想起江同彦的话——不信你对他没有那个心思。

怎么可能没有?

沈徽明就这么看着,都有些蠢蠢欲动。

在这方面,男人的身体向来诚实。

但沈徽明毕竟不是那种轻易会精虫上脑的人,他对索炀的好奇也不仅仅是渴望一场身体上的探险。

他也深呼吸,压制住自己的欲望。

周末的酒后劲儿太大,索炀靠在墙上闭着眼抽烟,觉得有些头晕。

他什么都不说,只是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和体面。

等到一根烟抽完,索炀睁开眼说:“实在不好意思,我突然想起自己还有事,要先走一步了。”

尽管索炀没说,但沈徽明看得出来,他有些醉了。

常在酒桌上推杯换盏的人其实一眼就能看出谁喝到了什么程度,哪怕此刻索炀站得再稳、吐字再清晰,但他有些迷蒙的眼睛跟变慢的语速已经把他暴露得彻底。

沈徽明没有拆穿他,对待索炀这样的人,你要是表现得过分“懂他”,反倒会让他更加抗拒。

有时候装装糊涂挺好的。

“好,”沈徽明说,“要我跟周末转达一下吗?”

“待会儿我给他打电话。”索炀朝着路边走,“那我先走了。”

沈徽明跟在他斜后方,抬手帮他招呼出租车。

索炀觉得晕,是他几年里至多会有一两次的真正的醉酒状态。

而且他很清楚,这种状态只会越来越明显,他扛不住后劲儿这么大的酒,想不失态,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逃走。

这么说来,似乎有些没出息。

但就算当逃兵,索炀也不想在别人面前失了体面。

出租车来了,他伸手去开门,竟然没握住车门把手。

他慌了一下,赶紧定神,用力拉开了车门。

他的动作都被沈徽明看在眼里,却没有多说一句,只是在对方稳稳当当坐上车的时候,先对司机说:“麻烦您照顾一下。”

然后转回来轻声在索炀耳边说了句:“注意安全,到家发个信息给我。”

索炀对他笑笑:“沈先生再见。”

沈徽明帮他把车门关好,站在原地看着那辆车绝尘而去消失在夜色中。

他又点了根烟,回忆着刚刚索炀的模样。

很心动,是那种被猫咪的胡须搔痒了的感觉。

索炀这个人,一面让他觉得清新得如同山林翠竹,挺拔骄傲,另一面又让他仿佛是一朵开在无人深夜的罂粟,艳丽诱人。

他想到“恶之花”,是撒旦的火把,是自然的恩赐。

是可遇不可求的精神骚动。

沈徽明一直在外面等着,吹着风,他知道自己在等什么。

索炀强撑着到了家,进门的一瞬间直接瘫坐在了玄关的椅子上。

他靠着墙壁用力喘息,抬手使劲儿揉着太阳穴。

真的不能跟周末喝酒,那家伙变得越来越可怕。

他刚刚在路上给周末发了条信息,告诉对方自己有事先走,改天请客当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