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贾 王

“阿瑞斯之子?”塞弗罗重复这五个字,走进那圈光线,让贾王看到自己的脸。我没有跟过去,心里觉得越来越荒谬。

“这样好多了,从刚才我就觉得你很耳熟。你可能不晓得自己跟父亲有多像哪。总而言之——没错,我也是阿瑞斯之子。事实上,我是元老成员。”

“哦?你不如说你是粉种好了,他妈的,以为随便说什么都有人信吗!”塞弗罗暴喝,“什么天大的误会!”他跳上前,蹲在贾王旁扯着对方的长袍。“干脆让你换件漂亮衣服出去叫人帮忙算了!”

“那最好,因为你们打乱了原本……”

塞弗罗手起拳落,打在贾王肥厚的嘴唇上。那是我很熟悉的原始暴力,我忍不住紧闭双眼。贾王的头向后仰,本能地想挪椅躲避,但立刻被塞弗罗压住。“你这只又老又肥的癞蛤蟆!别以为这些花招能行得通。”

“这不是什么花招——”

塞弗罗再次出手,贾王喷出唾沫,嘴唇裂开流血,蹙紧眉头忍着痛。他应该眼冒金星了。

但塞弗罗掴了他第三次,态度轻率随便。也许根本不是要打贾王,而是做样子给我看,因为他还特地回头狠狠瞪我,似乎想试探我是否又要拿道德当诉求,当场跟他起冲突。塞弗罗的做人原则非常简单:保护自己人,其余随便死。

他抽出一把短刀塞进贾王口中。“老兄,我知道你很会演,”塞弗罗低吼,“竟然连自己是阿瑞斯之子这种话都说得出口。你觉得自己急中生智,只要三言两语就能骗倒无脑的畜生,是不是?抱歉,这种游戏我玩多了,而且对手都比你厉害,什么苦头我都吃过。如何?舒服吗?”他将刀刃朝着贾王脸颊戳,贾王只能跟着他的动作晃脑袋,但嘴角依旧被稍微割裂。

“猪头,不管你耍什么心机,都别想全身而退。你是共犯,是寄生虫,自作孽不可活。赶快交代逃出去的办法。说出船藏在哪里、怎么过哨站,之后再把胡狼的计划、军备和基地设施也说清楚,还有你家的武器装备,全部给我送过来。”

贾王的眼神从短刀回到塞弗罗脸上。塞弗罗先将刀抽回来。“动动你的小脑袋好吗?你以为费彻纳是从哪里弄到资金——”

“不准提起他的名字。”塞弗罗手指戳向他的脸,“不准。”

“我认识他——”

“那他怎么从没提起你?舞者也没有?根本睁眼说瞎话。”

“为什么要让他们知道我的事?”贾王反问,“遇上暴风雨时,绝不能把两艘船绑在一起。”

这句话直击核心。费彻纳曾以同样比喻解释为何不事前告知我提图斯是同伴。此外,费彻纳死后,阿瑞斯之子一夕间失去大量科技方面的外部支持,会不会从一开始阿瑞斯之子就并非单一团体,而是低色族与高色族齐头并进?而两边平时不联系,以免走漏风声?换作是我就会这么处理。回想起来,费彻纳甚至说,若能攻下月球,他会找来“强力后盾”,足以将我拱上最高统治者的大位。假如包含贾王,那就说得通了。费彻纳死后,低色族阵营遭敌人渗透,于是他们销声匿迹,切断所有对话管道。“马提欧为什么会在你卧室里?”我字斟句酌。

贾王凝望着黑暗,摸不清是谁在讲话,但眼中不只是气愤,也夹杂些许畏惧。“你……你怎么知道他在我房里?”

“快回答!”塞弗罗踹他一脚。

“你们没伤害他吧?”贾王突然暴怒,“不准你们动他!”

“我叫你回答!”塞弗罗大吼,又甩他一巴掌。

贾王气得浑身颤抖。“他是我的爱人,当然在我房间,你们这些混账东西,马提欧也是阿瑞斯之子!你们要是动他一根汗毛……”

“你们在一起多久了?”我追问。

“十年。”

“六年前呢?他跟舞者合作过。”

“那时他去约克敦市帮忙训练你的朋友,塞弗罗,戴罗是他教出来的。雕塑师改造他的肉体,但灌输他知识文化的是马提欧。”

“他没说谎。”我走进光线中,让贾王看见我的脸。他大吃一惊。

“戴罗,你还活着。我……我以为……怎么可能呢……”

我转头望向塞弗罗。“他是阿瑞斯之子没错。”

“就因为他拼凑出这么几件事?”塞弗罗驳斥,“你也太容易被说服了。”

“你还活着,”贾王自言自语,还没想通,“怎么会呢?他明明杀死你了。”

“他说的是实话。”我重申。

“实话?”塞弗罗的嘴仿佛正咬嚼蟑螂,形状扭曲,“他妈的,你说‘实话’是什么意思?你凭什么觉得你能看透这种走后门、放高利贷的混账东西?他和殖民地联合会每个圣痕者都有一腿,蛇鼠一窝,别把他当成善男信女。这家伙玩弄你的手法和胡狼一模一样。如果真的是阿瑞斯之子的一员,那怎么还不赶快联络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