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裘 利(第2/2页)

“因为我怕。”

“但你一定告诉野马了吧?”

“嗯。”

“能跟她说,就不能跟我说?我就这么不值?”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知道,因为你说谎。之前你在房门口说我心地不坏,可是潜意识里还是不信任我。”

“嗯,”我回答,“的确,那是我误判,其他朋友也因此牺牲性命。伴我度过那九个月黑暗的……只有这份罪恶感。”我从维克翠的神情知道她没有听说我的遭遇,“但我还活着,获得第二次机会,所以我不想浪费。我希望能补偿你,我欠你一条命,也欠你一个公道。另外,我也希望你愿意加入。”

“加入你们?”她冷笑,“加入阿瑞斯之子?”

“对。”

“别开玩笑,”维克翠露出笑容——那是另一重防卫机制,“亲爱的,我可不打算自杀。”

“维克翠,你习以为常的世界已经消失了,被你亲妹妹偷走了。母亲和朋友全灭,存活的亲人却兵戎相向。更不用说你被金种视为叛徒,而殖民地联合会最大的问题就在于同类相残,逼所有人反目。你无路可退……”

“你倒是挺会说的。”

“……我想给你一个永远不会窝里反的家,我想让你拥有一个有意义的人生。你尽可以嗤之以鼻,但我还是要说你本性善良。我相信你,不过……我相信了什么,计划了什么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想要什么。”

她在我眼中寻找答案。“你觉得我要什么?”

“假如你想离开,那就离开;假如你还想躺在这床上,就继续躺。只要你开口,想要什么都可以。我欠你的。”

维克翠想了想。“我不在乎你们的革命,也不在乎你那死掉的妻子,甚至不在乎什么家庭、生命意义。我不要有人给我成天注射一堆怪药,戴罗,我希望睡觉时能做梦,希望把我母亲凹下去的脑袋、空洞的双眼和抽搐的手指忘掉。我想忘掉阿德里乌斯脸上的笑容,我想好好感谢他和安东尼娅对我的‘照顾’。我要踩在他们和那个浑蛋洛克的脸上,我要他们哭着求饶,然后挖掉他们的眼珠,再往眼窝里倒进熔金,叫他们惨叫扭动到尿失禁,看看有谁还敢把维克翠·欧·裘利关进该死的牢笼,”她露出一抹狞笑,“我要复仇。”

“复仇的尽头什么也没有。”我说。

“我就是个什么也没有的女人。”

我拿出外头卫兵给的磁性钥匙,解开维克翠的手铐脚镣。她重获自由。

“你比外表看起来还要蠢。”维克翠说。

“或许你对我们的革命没有信心,但在塔克特斯再也没有机会之前,我看到他真的变了;拉格纳也放下过去的束缚,追求理想世界;塞弗罗也经过历练,成熟许多。我变得更多了。如今,我愿意相信人人都能选择自己的样貌,没有什么命中注定。你让我知道何谓忠诚,你超越了野马,超越了洛克,光是这样就值得我全心信赖你,维克翠,我相信你的程度超越任何人,”我伸出手,“请你成为我的家人,我绝不会舍弃你,再也不欺骗你,我活着的每一天,我都会是你的兄弟。”

听见我这样情感满溢,即使是冷若冰霜的她也傻了眼,适才筑起的防备至此崩塌。若在异时异地,也许我俩真有一点儿可能,就像我对野马、对伊欧。只可惜不会是这一世。

维克翠没有软化,没有落泪,她的愤怒尚未消散,冰冷的心需要时间消化仇恨、背叛与遗憾的记忆。但此时此刻,她能释然,因此紧紧握住我的手,我终于燃起一丝希望。

“欢迎加入阿瑞斯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