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第2/6页)

于是我离开了。接下来我做了一个也许是错误的决定,我没有回去见主任,尽管那样做我非常有可能会得到我想要的确切信息(在艾尔布赖特的协助下),然而相反,我雇了一辆出租车直奔布若雷。

在布若雷我花了三天时间找到了她的踪迹。哦,她原来就住在那儿,跟她祖母一起。我倒很快就发现了这一点,然而她的祖母早在二十年前就去世了,丽奇于是便接受了休眠。布若雷不过区区几十万人,比起大洛杉矶七百万人口而言是少多了,所以二十年前的这样一条记录不难找到。相反,追寻她在本星期之内的踪迹倒给我添了不少麻烦。

麻烦的一部分是因为她其实是跟某个人在一起,而我却一直在寻找一位单独旅行的年轻女子。当我察觉到她是和一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我开始焦急地想起那位本斯汀在教训我时所说的那些,针对休眠者的骗子什么的。于是,我前所未有地忙碌起来。

我追错了方向,结果跑到加利西哥市去了,然后又折回布若雷,重新开始,一点点拾回,跟着他们甚至一直远去到了尤马。

在尤马我终于放弃了追踪,因为丽奇已经结婚了。国家注册局注册记录的这条信息,使我受到了极大的打击,以至于我扔下一切,搭上了一条前往丹佛的船,中间只停下来寄了一张明信片给恰克,告诉他帮我清理一下我的办公桌,并把我留在房间里的东西打包装箱。

我只在丹佛停留了一小会儿,刚够时间跑了一趟牙医设备供应公司。在丹佛成为州府之后我还没来过——六星期战争之后,迈尔斯和我直接去了加利福尼亚——而这个新城一下子便使我愣住了。怎么回事?我居然连卡来西科区都找不到了。以我过去的了解,我以为一切政府基本设施全都应该深埋在洛矶山脉之下,而如果此事属实,那么仍旧留在地面上的非重要设施未免也太多了吧,真是多得可怕——这个地方似乎甚至比大洛杉矶地区还要拥挤。

我在牙医设备供应公司买了十公斤的金子,同位素 197 的,以十四号标准线的形式出卖。每公斤金子花了我 86 美元,毫无疑问,这价钱显然是太贵了,因为工程用材质的金子大约才卖 70 美元一公斤。而这笔买卖对我的财务状况造成了严重的损害——我仅有的一张千元大钞就这么出去了。然而,工程用的金子要么其成色在自然界中并不存在,要么就含有同位素 196 或 198,甚至也许两者都有,依照其应用需求而定。为达到我的目标,我需要上好的金子,要求检测不出它与自然界中用矿石提炼出的金子有任何不同。同时,我也不想要那种可能使我的裤子都会被烧掉的金子,我必须要谨慎小心——以前在圣地亚的那次事故使我对辐射污染给予了相当大的重视。

我把金线缠在自己的腰上,然后前往圆石镇。十公斤,大约和一个装得满满的周末旅行包的重量差不多,而这么多一堆金子,也就跟一夸脱牛奶的体积差不多。然而,电线形式的金子使它比一块固体金子的体积要大得多,所以我不能说可以把它当成是一条腰带。不过,金币可能更难携带,虽然以前我倒是常常摆弄以货币形式存在的金子。

特威彻还住在那里,尽管他已经不再工作了。他已经是个荣誉退休的教授了,而在他清醒的时候,大多数时间都花在教职员工俱乐部的酒吧里。我花了四天的时间在另一间酒吧里逮到他,因为那个教职员工俱乐部是不对我这种外来人士开放的。不过,在我终于逮到他之后,要请他喝一杯就变得容易多了。

他简直就是个希腊经典剧作中的悲剧形象,我的意思是说,一个伟大的人——一个非常伟大的人——就是这样一步步走向毁灭的。他本来应该可以登上领奖台,就像爱因斯坦、玻尔、牛顿一样,而就过去而言,只有少数几个场论专家才知道他的研究工作究竟到了什么境界。而现在,当我遇到他的时候,他那曾经才华横溢的思想已经因失望而腐朽,因岁月而暗淡,又因酒精而迟钝。那感觉活像是在参观一处废墟,一座曾经金碧辉煌的庙宇,而如今,屋顶塌了,半数的柱子都倒了,藤蔓渐渐长满整个庭院,攀爬在断壁残垣之上。

尽管如此,尽管他的人生正处于下坡路上,可他现在的智慧程度还是比我以往在最佳状态下的任何时刻都要强得多。我倒还算是够聪明,足以在遇到一个真正的天才人物之时懂得欣赏。

我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抬起头来望着我,径直盯着我道:“又是你。”

“先生?”

“你过去曾是我的学生,对不对?”

“怎么会呢?不是啊,先生,我从来没那个荣幸。”通常的情况下,当人们自以为以前见过我之时,我会毫不留情地加以否认。而这一回,我却决定只要有任何可能我就要对此加以利用。“也许,您想的是我表兄吧,博士——86 级的,他曾经师从于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