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六(第2/5页)

就在志愿者支床的当儿,阿波罗博士比划出各种手势。「睡吧……睡吧……你睡着了。朋友们,她已经被催眠了。为她准备床铺的两位先生,可以请你们把她放到床上去吗?当心点儿——」姑娘像尸体一样浑身僵直,任人抬到床上。

「谢谢,先生们。」魔术师取回浮在空中的魔杖,指向舞台尽头堆满道具的桌子;一张床单飞了过来,「给她盖上。遮住脑袋,女士睡觉的时候不该让人盯着看。谢谢。你们可以下去了——很好!梅林夫人……能听到我说话吗?」

「是的,阿波罗博士。」

「你睡得很沉。现在你觉得轻些了。你睡在云上。你在飘浮——」床单覆盖的人影升高了大约一英尺,「哦!也别轻得太过分了。」

一个小伙子低声解释道:「他们用床单盖住她的时候,她已经从暗门出去了。床单底下现在只有一个空架子。到时候他把床单一掀,架子马上跟着收起来,你啥也看不见。谁都能办到。」

阿波罗博士没理会。「高些,梅林夫人。再高些。好——」床单下的身体停在舞台之上大约六英尺高的地方。

那年轻人又嘀咕道:「那儿有根你看不见的铁杆子,就在床单垂下来挨到床的那个角上。」

阿波罗博士请志愿者上来移开小床。「梅林夫人睡在云上,她不需要这东西了。」他面朝着空中的人形,似乎在侧耳倾听,「请大声些。哦?她说她不想盖着床单。」

(「架子就要收起来了。」)

魔术师抓住床单一扯,观众们几乎没注意到床单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们只顾盯着离台面六英尺的梅林夫人。刚才那小伙子的同伴转过头来,问那位精通舞台魔术的大行家:「铁杆子在哪儿?」

小伙子回答道:「你得往他不想让你看的地方看。他们专门调了灯光,让它直射着你的眼睛。」

阿波罗博士道:「睡够了,美丽的公主。把手给我。醒来!」他伸手一拉,帮她站起身来,然后扶她下到舞台上。

(「看见她落脚的地方没有?杆子就在那儿。」那孩子满意地加上一句,「不过是个小把戏。」)

魔术师继续说道:「现在,朋友们,请听我们学富五车的泰摩申科教授说几句——」

司仪接口道:「别走开!下面的表演已经获得这个美好城市的大学联合会和安全部审核通过,我们提供二十美元奖金,任何人只要能——」

没人挣到压轴大戏的奖金。此地的巡回表演结束了,团员们纷纷开始打包。第二天一早的火车,住人的帐篷还得留几个钟头,让大家有个睡觉的地方,但负责拆装帐篷的小伙子们已经动手拆起了演出的帐篷。

司仪兼班主兼经理刚才催着上完了节目,然后又从后门把呆子们赶了出去,现在他回到帐篷里。「别忙走,史密梯。」他递给魔术师一个信封,又加上一句,「孩子,我真不愿意告诉你这个——你和你老婆不能跟我们去帕度卡了。」

「我知道。」

「你瞧,我不是针对你——我得为整个演出考虑。我们打算雇别人。那一对儿的读心术是第一流的,两个人都还另有绝活。她会看骨相和手相,他能耍魔鬼球。你知道,我没保证过整个演出季都用你们。」

「我知道,」魔术师说,「没关系的,提姆。」

「唔,你能这么想我很高兴,」司仪有些迟疑,「史密梯,想听听我的建议吗?」

「很愿意。」魔术师的回答简单明了。

「好。史密梯,你的把戏很不错,但光懂把戏成不了魔术师。你的心思没在这上头。你的表现像那么回事:不管闲事,从没给别人的表演捣蛋,而且也乐意帮忙。可你不是个耍把戏的。你不明白,台下的呆瓜究竟为什么是呆瓜。你没这种感觉。真正的魔术师,单靠凭空变出个硬币的小把戏,也能让呆子看得目瞪口呆。你那个悬浮魔术——我从没见过干得这么漂亮的,可呆子们就是不兴奋。没有心理上的吸引力。瞧我吧,我连硬币也变不出。我不会多少表演——只懂得真正要紧的那一种。但我了解呆子。我知道他渴望的是什么,尽管他自己都不一定明白。这才是表演的艺术,孩子。无论你是个政客还是个在讲坛上说教的传教士,或者魔术师,先弄明白呆瓜要的是啥,那以后,你的道具有一半都可以留在箱子里了。」

「我相信你是对的。」

「我知道我是对的。他要的是性、血和钱。我们不给他血——但我们让他有所期待,期待吞火的或者扔飞刀的没准儿会出岔子;我们不给他钱,但我们鼓励他做他的发财梦,同时从他口袋里掏出一点点;我们不给他性。可为什么十个里头七个都会为压轴掏钱?为了看个光溜溜的女人。当然,他看不到,但我们还是能让他高高兴兴地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