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第3/5页)

「还没有,先生。我不知道他在哪儿。」

「我几分钟前刚去瞧过,睡得像个婴儿。我想我应该重新给他起个名字,叫他拉撒路。他会想下来吃晚餐吗?」

吉尔沉吟着:「我不知道,博士。」

「嗯,他醒了以后就知道了。他可以和我们一道用餐,在他自己房间里吃也成。这里是自由之厅,亲爱的。每个人都可以随心所欲……直到干出什么我不喜欢的事儿,我就把那家伙踢出去。这倒是提醒了我:我不喜欢人家叫我博士。」

「先生?」

「哦,你并没有冒犯我。只不过那些家伙已经搞出什么民间舞蹈比较学和高级假饵钓鱼学之类的博士学位来,于是我那臭烘烘的自尊心发作,不许我再用这个头衔了。我不喝加水的威士忌,也不碰注水的学位。叫我朱巴尔就成。」

「噢。可是医学的学位并没掺水啊。」

「那就应该另外给它取个名字,免得大家把它跟游乐园监督混为一谈。小姑娘,你为什么对这个病人感兴趣?」

「什么?我不是告诉过你吗,博——朱巴尔。」

「你告诉了我事情的经过,没告诉我原因何在,吉尔。我看见过你跟他讲话的样子。你爱上他了?」

吉尔倒抽了一口气,「什么,这太荒谬了!」

「一点也不。你是个大姑娘,他是个小伙子——天造地设嘛。」

「可是——不,朱巴尔,不是那样的。我……唔,他是个囚犯,我认为——或者说本认为——他有危险。我们希望他能享有应有的权利。」

「呣……亲爱的,我对任何不涉及利益的兴趣都有些疑心。看上去你的激素分泌挺平衡,所以我猜你心里装的要么是本,要么是那个可怜的火星小伙子。最好先分析分析自己的动机,再决定要往哪儿去。与此同时,你想要我做些什么呢?」

这个问题如此宽泛,让吉尔很难回答。自从她破釜沉舟开始行动以来,满脑子里净是逃跑,其余完全是一片空白。她没有任何计划。「我不知道。」

「我猜也是。我推测你大概不想丢了执照,所以自作主张,从蒙特利尔送了个信给你的护士长,说家里有人生病,你请求休假。可以吧?」

吉尔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轻松。先前她一直把所有关乎自己福祉的忧虑都埋在心底,可内心深处却总不大踏实,老为自己的职业生涯担惊受怕。「哦,朱巴尔,谢谢你!」她又加上一句,「我还没开始怠工呢,今天刚巧轮到我休息。」

「很好。你想怎么做?」

「我还没来得及考虑。嗯,我该联系银行、弄点钱——」她停下来,试着回想自己账户里的余额。她的户头上从来没有多少存款,有时候她还会忘了——

朱巴尔打断了她的思路,「要是那么干,条子立刻会一窝蜂往这儿赶。最好还是先留下,等事态平静以后再说,好吗?」

「唔,朱巴尔。我可不想给你添麻烦。」

「你已经添了。别担心,孩子,我这儿总有不速之客。要是我不愿意,谁也别想麻烦我,所以不用紧张。现在咱们谈谈你的病人:你说你想要他拿回自己的『权利』。你指望我能帮忙?」

「唔……本说——本似乎认为你会帮忙的。」

「本不能代表我的意见。我对这个小伙子的所谓权利毫无兴趣。他对火星的主张不过是律师的胡说八道;我自己也是律师,没必要尊重那种东西。至于那些据说应该属于他的财产嘛,完全是源于其他人的一时冲动和咱们古怪的部落习俗,没有一丁点儿是他自己挣来的。他们要能把钱全骗光了,对他来说是天大的幸运。为这种事儿,哪怕只翻翻报纸我也不肯。本要是指望我为史密斯的『权利』而战,你就来错了地方。」

「唔。」吉尔感到自己真是孤立无援了,「那我最好还是带他走吧。」

「噢,不!除非你真心想这么干。」

「可你不是说——」

「我说我对法律上的胡说八道不感兴趣,可住在我屋顶下的客人完全是另外一码事。只要他愿意,他可以留下。我只想表明态度。你或者本·卡克斯顿可能抱着一些相当罗曼蒂克的想法,但我无意为了它们去跟政治纠缠。亲爱的,过去我也曾自以为在为人类服务……而且为此洋洋得意。后来我发现人类根本不要谁来服务;相反,它蔑视一切想要为它效劳的企图。所以现在,我只干那些让朱巴尔·哈肖高兴的事儿。」他转过身去,「晚餐时间到了,对吗,朵卡丝?怎么没动静?」

「米丽安负责。」朵卡丝放下手里的针线站起身来。

「我向来弄不清这些姑娘是怎么分工的。」

「你怎么可能知道呢,老板?你又没干过一点活儿。」朵卡丝拍拍他的肚子,「但你从不错过任何一顿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