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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到底在什么地方?”卡莱尔低声道,“我已经彻底晕了。”

“你觉得那很重要吗?”

下午的微醺酒意早已不复存在。在巷道两旁,一些已经热得头昏眼花的小狗躺在地上,一些柴郡猫则立在屋顶乱七八糟的瓦片上。两人走过更多阴暗狭窄的小巷,左弯右绕,从自行车、散乱的废金属堆和椰子壳旁边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突然,前方出现了一个出口。两人来到了灿烂的阳光下。安德森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脱离那些封闭窒息的巷道使他松了一口气。他们现在所在的街道也并不很大,但至少这里有行人。卡莱尔说道:“我想我认出这个地方了。这附近有一个卖咖啡的人,我的一个职员曾经推荐过。”

“起码这里没有白衬衫。”

“我得想办法回到胜利酒店去。”卡莱尔说,“我在他们的保险柜里存了钱。”

“你的脑袋又值多少钱呢?”

卡莱尔的脸色沉了下来,“呃,也许你说得对。至少我得跟阿卡拉特取得联系,搞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再决定我们的下一步行动。”

“福生和老顾都不见了。”安德森说,“现在这个时候,我们最好还是像黄卡人那样好好地躲起来。我们可以雇一辆人力车到素坤逸渠那里,从那儿搭船到我的住处附近。那样我们就可以远离所有的工厂和贸易区,远离那些该死的白衬衫。”

他朝一名人力车夫挥挥手,根本没工夫讨价还价,便和卡莱尔一起爬上了车。

远离白衬衫之后,安德森的心情逐渐放松下来。他甚至开始以为早先的那种恐惧毫无道理。因为,从之前的情形来看,即便他们沿着主街步行也未必会有什么麻烦,根本没必要到屋顶上去冒险。也许……他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信息实在是过于匮乏了。

福生没有等待,拿钱就跑。安德森又开始回想那条精心设计的逃生路线。那一跳……他忍不住笑出声来。

“有什么好笑的?”

“我想到了福生。这个人实在太周到了,一切都准备妥当。只要一发现有麻烦……咻!钻出窗户就跑。”

卡莱尔咧嘴一笑,“我还真不知道你一直养着一个一身老年病的忍者。”

“我以为……”安德森突然停了下来。他瞥到在前方的远处有一抹白色,连忙站起身来想看得更清楚一些。“见鬼。”环境部那些穿着浆洗好的白衬衫的警察部队正拦在路中央,阻塞了交通。

他身边的卡莱尔也坐不住了,“检查站?”

“看来戒严的不仅仅是工厂区。”安德森朝后面看了一眼,试图找到一条可以离开的路,但更多的步行者和骑车人正蜂拥而来,回头路已经堵死了。

“我们是不是该逃跑?”卡莱尔问。

安德森扫视着人群。他乘坐的车子旁边,另外一名人力车夫踩着踏板站起身来,四处张望了一会儿,又坐回座位上,将车铃拨得阵阵鸣响。他们雇用的这名车夫也开始拨动车铃。

“看起来没人担心什么。”

道路的两边,泰国人正在为恶臭的榴莲、用篮子装着的柠檬草和装在桶里吹着泡泡的鱼讨价还价。他们看起来无忧无虑。

“你想就这么混过去?”卡莱尔问。

“我他妈也不知道。这是普拉查要炫耀他的势力吗?”

“我一直都在告诉你,普拉查的牙齿已经被拔掉了。”

“可现在看起来不是那样。”

安德森极力伸长脖子,试图看清在临时路障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从目前掌握的情况来看,有个人正手舞足蹈地与白衬衫争辩着。那是个泰国人,深色皮肤,双手的拇指上闪烁着金戒指的光芒。安德森努力想听到那个人在说什么,但声音早被越来越多的骑车人不耐烦地拨动出来的铃声淹没了。

这些泰国人似乎认为这只不过是一次令人恼火的交通堵塞。没有人害怕,他们只是觉得不耐烦。更多的骑车人开始拨响车铃,他似乎置身于一支乐团表演的现场。

“哦……真他妈的。”卡莱尔低语道。

白衬衫把那个争辩不休的人从自行车上拽下来。那人的手臂挥舞着,拇指上的金戒指在阳光下闪出一道光芒,然后在一群白色制服的簇拥下消失了。深黑色的警棍举起又落下,鲜血四溅。

一声像狗叫一样的痛呼充斥着街道。

骑车人们不约而同地停止了拨响车铃的动作。街上所有噪音都立刻消失,每个人都极力伸长脖子,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在一片突如其来的寂静中,那人断断续续的哀求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在他们周围,数百人开始不安地挪动身子,互相交换着眼色,突然变得焦虑起来,就好像一群偶蹄目动物突然发现它们之中混入了一只食肉动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