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富兰克林(第3/7页)

很长一段时间无人作声。

富兰克林向幽冥号红胡子的冰雪专家做了个手势。

“或许,在我们大胆说出自己的意见并公开讨论之前,该先听听冰雪专家、工程师及船医的说法。瑞德先生,你可不可以把你昨天跟我报告关于目前及未来冰况的细节也告诉其他人?”

瑞德和另外四个人站在长桌尾端,站在幽冥号这一侧的他清了清喉咙。瑞德向来独来独往,在这么多高阶人士面前讲话,让他的脸涨得比胡子还红。

“约翰爵士……各位先生……这不是什么秘密。就冰况来说,自从我们五月从冰里脱困,并且在六月一日左右离开毕奇岛的海湾以来,我们算是他妈……我是说……蛮幸运的。在海峡里,我们在大多是海绵状的冰中前进,那完全不成问题。在夜里——一天只会有几个小时被叫做“夜”的黑暗——我们就挤破圆形薄冰前进,就像我们上星期海水在接近结冻状态时那样,不过这也不是什么真正的问题。

“我们一直避免去碰触沿岸新结成的冰,那些才比较有威胁性。再来就是快速流动的冰,这些冰能把任何船的船身撞碎,即使是结构经过强化的幽冥号或带头的惊恐号也一样。不过,就像我刚说过的,我们也避开了快速流动的冰……到目前为止。”

瑞德在流汗,他很显然希望自己没扯那么久,他很清楚自己还没回答约翰爵士的问题。他清了清喉咙继续说下去。

“说到会移动的冰,约翰爵士和各位长官,我们到目前都还没有碰到太多浮冰的碎片、厚一点的漂冰和冰山块,那些从真正的冰山脱落下来的小冰山。我们之所以能避开,是因为我们一直都能找到没结冰的宽敞水道及开阔水域。但是这一切都要结束了,各位长官。随着夜愈来愈长,圆形薄冰现在随时都在,而且我们还碰到愈来愈多漂流的小冰山和冰丘。就是这些漂流的冰丘,让我和布兰吉先生非常担心。”

“为什么,瑞德先生?”约翰爵士问。从他的表情看得出来,他和往常一样,对听取各种不同冰况的报告感到无趣。对约翰爵士来说,冰就是冰,是该去冲破、绕过、战胜的东西。

“是雪的问题,约翰爵士。”瑞德说,“在那些东西上面堆积的厚雪,长官,以及在它们侧面的潮位线,种种都告诉我们,我们遇见的是陈年的堆冰,真正麻烦的堆冰。就是这种堆冰将我们封冻起来,各位知道吗?就我们目前所看到,或者乘雪橇向南及向西侦察到的,各位长官,全都是堆冰。除了在威廉王陆块南方的极远处,好像还看得到一些没结冻水域闪现的微光。”

“西北航道!”费兹坚中校轻声说。

“也许!”约翰爵士说,“非常有可能。不过要走到那里,我们必须先穿过超过一百英里,甚至是二百英里的堆冰。我听说惊恐号的冰雪专家有一套理论,可以解释为什么在我们西方的冰况会变得这么糟。布兰吉先生?”

汤马士·布兰吉并没脸红。这位年纪较大的冰雪专家说的话,是由一个个断续爆裂的音节组成的,声音粗得像毛瑟枪的枪响。

“进到那一堆冰里是死路一条,我们已经走过头了。事实上,自从我们出了皮尔海峡后就面对了一条冰流,情况恶劣到可以和巴芬湾北方任何一条冰川相提并论,而且冰况一天糟过一天。”

“为什么会这样,布兰吉先生?”费兹坚中校问。在他自信的声音里听得出些许口吃。“虽然季节已经很晚了,但我知道在海水整个结冻前,我们应该还找得到没结冻的水道,而且在接近大陆的地方,比方说在威廉王陆块半岛的西南方,在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内,应该都还找得到尚未结冻的海面。”

冰雪专家布兰吉摇摇头。“不,我们现在谈的不是圆形薄冰或海绵冰,各位先生,我们碰到的是堆冰。它是从西北方来。我们可以把它想成连成一串的巨大冰河,在它向南流的沿途不断崩裂出冰山,并且将数百英里的海冻结起来。我们只不过是之前一直受到保护,没有直接面对到罢了。”

“受什么保护?”葛瑞翰·郭尔中尉问。他是个相当英俊且讨人喜欢的军官。

回答的人是克罗兹船长,他向布兰吉点点头,示意他先退回原位。“我们向南走的时候,是我们西侧的岛屿在保护我们,葛瑞翰。”这位爱尔兰人说。“就像一年前我们发现康华里陆块其实是一座岛一样,我们现在知道威尔斯王子陆块其实是威尔斯王子岛。这一大块陆地一直阻挡掉冰流的威力,直到我们从皮尔海峡里出来。现在我们看得出,有一整片堆冰向南推挤,穿过我们西北方那些管他叫什么名字的岛,然后很可能就一路走到我们前方这块大陆。不论顺着大陆海岸往南还能碰到什么未结冻水域,我们是撑不了多久的。如果坚持要向前走,最后只好在空旷的堆冰里过冬,结果就是:我们自己也一样撑不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