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与泰德相会(第4/7页)

“为什么呢?”卢文钊问。

“汪麟东从政以后的言行,完全背弃了自己在《大同新书》中的理想。他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政客,一个当初他在书中极力批判的对象。可笑的是,他依然在撰文,所写的文字和传播的思想,都与30年前的《大同新书》一般无二。更可笑的是,30岁之后我再去看《大同新书》,惊讶地发现,这本书废话连篇,从文字到思想,都散发着坟茔一般令人恶心的味道,一丁点儿的可读性都没有。”

这就是一贯和颜悦色的恩诺斯面色阴沉的原因了:他觉得自己的青春因为过分崇拜一个并不值得崇拜的人而荒废掉了。

“这是因为你长大了,成熟了,而你当初崇拜过的人还在原地踏步,甚至可能倒退了数百步。”卢文钊总结道,“你知道吗?原先我还崇拜过徐志摩,后来才发现他的世界太小了,而靳灿为我展现的世界要大得多。”

恩诺斯看着卢文钊,半晌之后说:“你说得对。”

“有个问题想问你。”

“问吧。”

“你为什么要来火星?现在为什么又急切地想回去?”

“在一个地方待久了会腻,就想到别的地方走走。结果,在地球上急切地想到火星,到了火星又急切地想回地球。人活着就是这样瞎折腾啊。”恩诺斯坐直了身体,大声喊道,“服务生,酒!”

卢文钊可不想再喝酒了。“给你看一则新闻。”他把自己刚收到的一条新闻发给恩诺斯看,好分散他的注意力。那则名为“大地懒复活”的新闻是这样说的:

位于冰岛雷克雅未克的冰河纪公园迎来了12只大地懒。这是科学家复活的第五种已经灭绝的动物。此前,猛犸象、剑齿虎、披毛犀、雕齿兽等再生动物已经在冰河纪公园生活了好几年。借此机会,科学家再次呼吁科技伦理管理局放松对生物及基因技术的限制。

新闻中提到的科技伦理管理局成立于2043年,最初只是审查科技产品有无违反人类伦理的,后来该机构的权限越来越大,所有科学研究与技术制造都需要向科技伦理管理局申请,经批准之后方可进行。如果没有得到科技伦理管理局下发的同意书,擅自从事科技方面的研究和生产,是会受到严厉的惩罚的。想想现代社会完全建立在高度发达的科技之上,你就可以知道科技伦理管理局权力之大了。天底下几乎所有的事情都可以列入科技伦理的范畴,都归科技伦理管理局管理。就连现在应用最为广泛的植入系统,也受到科技伦理管理局的管辖。它强制规定,植入系统只能用于通信、记录、翻译、游戏、监测、导航、学习等辅助用途,其核心智能不能超过85,坚决制止和打击企图将铁族的纳米大脑植入人体的行为。

新闻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科学家对观众说:“都2077年了,我们对人脑的工作原理还是近乎一无所知,连靳灿总干事提出的量子智慧假说都没法去验证,更不要说跨物种遗传学、生物合成学、演化行为学等学科的研究。不准研究这些,其实是实实在在的犯罪,对80亿人犯罪。”

科技伦理管理局的调查人员从不叫自己特工,但除了他们自己,所有的人都称他们为特工。这些新时期的特工训练有素,作风干练,借助高科技装备,总能在“犯罪分子”实施犯罪时适时出现在“犯罪现场”。每一个学科都认为自己是科技伦理管理局最大的受害者,而在不同的语境中,科技伦理管理局也收获了不同的绰号:花岗石脑袋、古董集中营、科技恋尸癖、新世纪异端裁判所……每一个绰号,都体现的是科技从业者对于科技伦理管理局的厌恶与痛恨。

卢文钊说:“这帮科技恋尸癖,根本不知道世界已经被科技完全改造过了。”

“我倒觉得科技伦理管理局是必要的恶,不能放任科技像脱缰的野马,在地球上肆虐。”恩诺斯说,“从某种程度上讲,我觉得他们做得还不够。”

“你真的这样认为?”恩诺斯的回答让卢文钊多少有些吃惊。但凡和科技沾边的人,没有不抱怨科技伦理管理局的。做得还不够?难道要把所有的科技全部禁绝才算够吗?

恩诺斯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再次大声喊道:“服务生,酒!”

03.

卢文钊专心为下一期《科技现场》撰写脚本:

毋庸置疑,铁族的存在,使人类第一次真正知道、明白和理解“人类是一个整体”的观念。只是,这一思潮只是为地球同盟的建立提供了理论基础,还不足以使地球同盟从理论走进现实。真正使地球同盟得以建立的最关键因素是靳灿和他领导的全球科技志愿组织。

在战后成立的数以百计的党派、政府和组织中,为什么全球科技志愿组织最终能够改组成为地球最高权力机构?后世有人总结,主要原因是:全球科技志愿组织掌握了“五年浩劫”后最需要的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