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捞波”工程

蜻蜓,在低空飞行,平滑自如,线条优美,就像一架红色的战斗机。突然,机身开始震颤,机翼大幅度地上下扇动。双翼收拢,一头栽了下来,如同被导弹击中而坠毁一般。但是,倒在地上的蜻蜓依旧挣扎不休。

画面略微停顿了,随即镜头拉近,放大。现在可以看到了,蜻蜓背上还有一对小翅膀也在扇动。在翅翼形成的密网中,能够分辨出黄黑相间的条纹。

再拉近,再放大。是一只马蜂,骑在蜻蜓的背上,六只脚紧紧地抓住蜻蜓的背。蜻蜓挣扎得也非常厉害,试图再度起飞,但飞离地面不到一米,再次一头栽下。蜻蜓开始了疯狂地翻滚,竭力要把马蜂从背上掀下来。

再拉近,再放大。一根粗大的螫针从马蜂的尾部伸出来,狠狠刺进蜻蜓细长扁平的腹部。蜻蜓最后颤抖了一下,不动了。马蜂张开大口,将蜻蜓的脑袋咬了下来,用两只前腿拨弄着,像在把玩一颗半透明的珍珠。突然,它扑上去,开始大嚼起来。

“这只马蜂也太贪吃了。它不知道,用毒针蜇了蜻蜓自己也可能死吗?”司空炬说。此时的他,躺在一张乳白色的医疗床上,头顶上包扎着一块巴掌大的白色纱布,有少许血渍。床旁的遥感心脏监测设备上,反映着心率的波线正有规律地起伏着。室内还有四个穿着白大褂的人,一个白人中年男子和一个亚洲面孔的年轻女子站在床前,观察着心脏监测仪的数据及司空炬的反应;而一台电脑显示屏前,则坐着一个年轻男子,显示屏上的画面,马蜂已经将蜻蜓的脑袋啃了一半。

“所长,你刚做完手术就跟‘眺望者’联网,还是有危险性的。”说话的那个亚洲女子是小青,司空炬开精神分析所时的助手。半年前,司空炬请王是非为她办了签证,将她从中国请到了洛杉矶,继续做自己的助手。

“没关系的。我问过梅奥医生,手术后醒来,立即启动‘眺望者’系统,我成为植物人的可能性只有27%,不过四分之一强一点;死亡的可能性更是不到13%。”此时的司空炬,依然戴着眼罩。眼罩下面,是术后苏醒以来一直没睁开过的眼睛。

白人中年男子梅奥医生向身旁的小青摊摊手,意思是说:你看,他这么固执,我也没有办法。

接受王是非的委托之后,司空炬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冥思苦想数月,捣鼓出了几个数学模型,随后立即开始着手建立“捞波”系统。这个“捞”字,来自汉语里“大海捞针”的说法,不过,这次捞的是脑电波和灵魂驻波。虽然取名字的时候,司空炬借助了“大海捞针”这个比喻,但他明白:二者的难度绝不可同日而语。大海再广阔,毕竟是有限的;针再小,也毕竟是有形的。但脑电波,以及基于它之上的灵魂驻波却是无形的,它可能散布于整个宇宙空间,也有可能在现代人无法触及的另一个维度。

从硬件上来说,“捞波”工程的核心部分是对脑电波进行分析处理的信息中心——由存储了巨大数据库的高速计算机矩阵组成;而在其前端,则是搜集脑电波信息的“打捞者”——这一部分工作是由王是非协调完成的,通过NASA向距离地面一百英里的太空,发射了七颗“舒曼卫星”,环绕着地球一圈又一圈地飞行,搜集散失在宇宙空间的、古往今来的人类脑电波,并进行高密度存储。“舒曼卫星”每隔半年返回一次地球,把数据提供给信息处理中心。

“舒曼卫星”取名于德国物理学家舒曼在1952年提出的“舒曼谐振”理论。舒曼认为,地球上存在着各种类型的震动频波和电磁波,在传播的过程中,有的会越走越弱,直到完全消失;另外一些,则因为发生了谐振而保持着稳定的强度,它们环绕地球一圈又一圈,从终点回到起点,步调却始终一致。这种被称作“舒曼波”的电磁波,其波长相当于地球的圆周,其频率为7.83Hz。它可以穿透地球上的任何物质,包括人的大脑。

“舒曼波”不会漫无目的地“散步”。在距离地面一百英里的上空,环绕着一层电离层,它与地球表面刚好形成一个巨大的空穴谐振器,产生着“舒曼谐振”。这一环电离层,就是“舒曼空间”。按照舒曼的理论,地球上所有的生命都在此空间的影响之中,而这些生命产生的电磁波,也都将聚集于此。而且,若无特殊原因,这些电磁波也将永远存在。

舒曼的理论,与那位发明了交流电的神秘科学家特斯拉不谋而合。在“舒曼谐振”理论提出前11年就已经去世的特斯拉甚至走得更远,他认为整个宇宙都处于各式各样的电磁波振荡之中。这种宇宙谐振的层次远远高于“舒曼谐振”,其波及范围更是不可同日而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