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师养成记(第2/5页)

“不用死死地攥着,轻轻地,铜棒不动就行了。”催眠老师帮助司空炬调整好姿势,让他闭上眼睛,“现在,你已经放松了。你会感觉到两根铜棒之间有一块磁铁,正在慢慢地把两根铜棒吸引在一起。”

“是的,两根铜棒的前端已经在互相靠拢。”催眠老师继续道,声音有一种蛊惑力。

“它们越靠越拢,越靠越拢,越靠越拢……”他的语速也越来越快,“越靠越拢,越靠越拢,越靠越拢。”

“当——”两根铜棒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司空炬一惊,两根铜棒掉在地上。

“这么神奇?!我并没有感觉到铜棒在动啊。”司空炬吃惊地问道,“难道铜棒听得懂人话,还是法语?”

“当然不是,催眠术是科学。”老师神秘一笑,“能告诉你铜棒听不懂法语,便是我们催眠师与你们中国某些气功大师的差别。”

下课后,司空炬仔细体味“铜棒听话”的原理。铜棒与地面平行的部分,重量是握在手里那部分的两倍,重心在前者——如此一来,握在手里的部分稍有转动,与地面平行部分则会出现大幅度的移动。“原来不是铜棒会听话,而是我在听催眠老师的话。我受到老师那有蛊惑力的暗示,手掌的肌肉不自觉地用力,就造成了铜棒的移动。”

司空炬的导师构菲也精通催眠术。构菲虽然出身名门正派,暗地里却颇有些实用主义,只要能治好患者,他也并不排斥使用一些被视为旁门左道的方法。构菲对司空炬说过,弗洛伊德之所以放弃了催眠术的临床使用,是因为他并不擅长。弗洛伊德在治疗一个鼻子里老有布丁味幻觉的家庭女教师露西时,对方就不能进入催眠状态。因此,他很无助地说:“如果我对一个患者三次实施催眠而不成功的话,我就没有诱导催眠的招术了。”

构菲认为,精神分析的实践中,过失分析、释梦和自由联想等方式固然都能打开潜意识的大门,而催眠术却是通向黑暗深处最为直接的隐秘小径。

司空炬曾经跟随构菲一起对一个下肢瘫痪的男人进行催眠。

“外科医生检查过,他的生理系统没有问题,致病的根本原因埋藏在内心深处,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将他催眠正是为了找到致病原因。”构菲转过头去,让患者凝视着那枚在细绳上来回摆动的不锈钢球,“看着这个不锈钢球,试着让你的目光进入它的内部——现在,你已经进入内部了——你和它已融为一体了……”

等到患者全身都放松后,构菲让他闭上眼睛,开始数数。

“一,放松;

“二,越来越放松;

“三,进入更深的状态;

“四,再深一点……”

才数到十八,患者的头就耷拉下来,眼神变得越来越迷茫——司空炬入门后才知道,此时这个患者已经进入中层催眠状态。对脑电波理论感兴趣之后,他更明白了,此时患者大脑发射的是θ波,频率在4~7Hz。

构菲拿出一张彩色的图片,放在患者眼前。画面上,浅绿色的窗帘半掩,窗户下放着原木桌子和两把椅子,旁边有一架黑铁木床,床上的枕头和被子都很显眼——蓝色的底子衬着黄色的星与月。

“木床是原木色的,还是深红色的?”构菲向患者问道。

“原木色的。”患者的话含混如同梦呓,但传达的意思却是清晰的。

“答得对,很好。那么枕头是绿色的还是红色的?”

“绿色的。”

司空炬顿时目瞪口呆。床是铁床,而且是黑色的,枕头明明是蓝色的,这患者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司空炬特意观察了患者的眼睛,的确是睁着的,尽管很蒙眬。

构菲对司空炬说:“人们通常都相信眼见为实,但这个世界上眼睛看不见却实实在在存在的东西也是数不胜数的。比如说电波,人的眼睛就看不见,但它能够传递声音和图像。古人不知道有电波的存在,所以如果他们来到今天,一定会觉得电话和电视都是神迹。氧气和一氧化碳都是看不见的,但一个可以活人,一个可以杀人。催眠术也是这样,眼睛看不见,但它却可以控制身体——这就是当年梅斯梅尔博士的伟大发现。”

18世纪末期,德国医生弗郎兹·安东·梅斯梅尔最初用人工磁石为人治病,良好的治疗效果引来了成群结队的患者。到后来,他完全抛开了磁石,仅仅用手对病灶进行抚摸,患者就会神经抽搐。梅斯梅尔说,他的手有一种“动物的”磁性,跟磁石吸铁一样,都有看不见的效能。

“所谓神秘,不过是凡眼看不到这世界隐秘的规律。”构菲这句话,给司空炬的求学生涯打上了很深的烙印。有这样一个故事,说一个没有宗教信仰的宇航员宣称:“我到了太空,却没有看见上帝。”而给他动手术的脑外科医生却反驳道:“我打开了你的脑袋,却没有看到思想。”司空炬听到这个故事,最先想到的就是构菲的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