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即使在最得意的时候,坎伯尔・丁恩・纳马提也不曾客气或和气地对待他人。此时,十年来的经营即将面临转折点,使得他的性情更加败坏。

他有点焦躁地站了起来,说道:“你这一路真是不慌不忙,安多闰。”

安多闰耸了耸肩。“我还是来了。”

“你说的那个年轻人,你极力推荐的那个非凡的工具,他在哪里?”

“他迟早会来。”

“为什么不是现在?”

安多闰颇为英俊的脸孔似乎垂下一点,仿佛他正陷入沉思或即将作出一个决定,接着他突然说:“在我知道我的地位之前,我不想把他带来。”

“这话什么意思?”

“一句简单的银河标准语。你想除掉哈里・谢顿的计划已经酝酿多久了?”

“始终都是!始终都是!这点会那么难懂吗?我们理应报复他对九九所做的一切。即使他未曾那样做,冲着他是当今的首相,我们也一定要铲除这个障碍。”

“但一定要拉下来的是克里昂,克里昂!如果要拉下谢顿,也不能漏了他。”

“一个傀儡为何让你那么在乎?”

“你可不是昨天出生的婴儿。我从来不必解释我所扮演的角色,因为你也不是个无知到那种程度的笨蛋。你的计划若不包括改朝换代,我怎么可能关心呢?”

纳马提哈哈大笑。“当然。我老早就知道你把我视为你的脚凳,视为你爬上皇位的工具。”

“你指望别的什么吗?”

“绝对没有。我会负责计划,负责冒险,然后,大功告成之际,你就能坐收成果。这相当合理,不是吗?”

“是的,相当合理,因为成果也有你一份。难道你不会当上首相吗?新皇帝将满怀感激,难道你不能得到他百分之百的支持吗?难道我不会是个——新的傀儡吗?”啐出最后几个字的时候,他挤出一个讽刺的表情。

“那就是你所计划的目标?当个傀儡?”

“我计划要当皇帝。当你一文不名时,我提供信用点让你预支;当你手下无人时,我提供人马供你差遣。此外,我还提供你所需要的社会地位,让你得以在卫荷建立一个庞大的组织。现在,我仍旧能将给你的一切收回来。”

“我可不这么想。”

“你敢试试看吗?你也别以为能用对付卡斯帕洛夫的手段对付我。万一我出了什么事,你和你的手下便无法在卫荷待下去,到时你将发觉,没有别的区会提供你所需的一切。”

纳马提叹了一口气。“那么你坚持要把皇帝杀掉?”

“我没有说‘杀掉’,我是说‘赶下台’,细节部分我就留给你了。”安多闰说最后这句话的时候,以近乎轻慢的动作摆了摆手,同时手腕轻轻一挥,仿佛他已经坐在皇位上。

“然后你就成了皇帝。”

“没错。”

“不,不会的。你会死掉,却也不是死在我手里。安多闰,让我教你一些严酷的现实。如果克里昂遇害,那么继位问题立刻浮上台面,为了避免内战,禁卫军马上会杀尽卫荷区长家族的每一个成员,而你会是头号目标。另一方面,如果只是首相被杀,你却能安然无事。”

“为什么?”

“首相只不过是首相,他们来来去去毫不稀奇。有可能是克里昂自己对他感到厌烦,而安排了一场谋杀。我们当然要让这种谣言四处散播,这样禁卫军就会犹豫不决,就会带给我们组成新政府的机会。真的,他们自己很有可能会庆幸谢顿时代的结束。”

“而在新政府组成后,我又要做什么呢?继续等待?直到永远?”

“不。一旦我当上首相,便会有很多方法可以对付克里昂。我甚至也许有办法和禁卫军搭上线,甚至保安部门也不例外——把他们都当成我的工具。然后我会设法找个安全的方式除掉克里昂,让你取代他的位置。”

安多闰突然冒出一句:“你何必那样做?”

纳马提说:“我何必那样做?你是什么意思?”

“你和谢顿有私人宿怨。一旦他完了,你何必还要冒不必要的天大风险?你会跟克里昂和平共处,而我不得不退隐,回到我那破碎的属地,拥抱我那不可能的梦想。而且说不定,为了安全起见,你会把我给杀了。”

纳马提说:“不!克里昂生来就要坐上皇位。他的先人做了好几代皇帝——高傲的恩腾皇朝。他会很难应付,会是我的眼中钉。反之,你若登上皇位,则会建立一个新的皇朝,不会有任何强大的传统羁绊,因为你必须承认,过去的卫荷皇朝完全微不足道。你将坐在一个颤巍巍的皇位上,需要一个人支持你,那个人就是我。而我将需要一个依赖我,因此我能应付的人,那个人就是你。好啦,安多闰,你我的关系不是因爱结合的婚姻,那在一年之内便会褪色;它是由于互利而做的结合,在我们有生之年都能维持不坠。我们要互相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