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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斯帕洛夫摇了摇头。“这种事是会累积的。”

“当然啦,卡斯帕洛夫,但我们要大众的沮丧和愤怒同样累积。听好,卡斯帕洛夫,帝国正在衰败,这点人人都知道,凡是有能力思考的人都知道。即使我们什么都不做,科技也会到处出问题。我们只是这里推推,那里拉拉,帮它加点速而已。”

“那会很危险,首领。川陀的基础公共设施复杂得不可思议,乱推一通可能令它整个瓦解。而要是拉错了线,川陀就会像积木屋一样垮掉。”

“目前为止还没有。”

“将来可能就会。而且,如果人们发现是我们动的手脚,那该怎么办?他们会把我们撕烂。不必召来保安部门或武装部队,暴民就会消灭我们。”

“他们怎么会知道该找我们算账?民怨的箭靶自然会是政府,会是皇帝的那些幕僚,他们不会再去找其他的目标。”

“明知是我们自己干的,我们又怎能活得心安理得?”

最后这句话是悄声问出来的,这位老者显然受到强烈情绪的驱使。卡斯帕洛夫以恳求的眼神,望着桌子对面的领导者——他曾宣誓效忠的对象。当初宣誓的时候,他相信纳马提会真正继承九九・久瑞南的作风,坚守自由的原则。现在卡斯帕洛夫却不禁怀疑,九九会希望他的梦想如此实现吗?

纳马提把舌头咂得咯咯响,活脱一个正在训诫犯错子女的家长。

“卡斯帕洛夫,你不能变得这么感情用事,对不对?一旦我们掌权,我们就会收拾残局,重建一切。我们将遵照久瑞南提倡的大众参与政府的遗训,增加民意代表,号召人民加入我们的行列。等到我们的政权巩固了,我们会建立一个更有效且更有力的政府。然后我们就会有个更好的川陀,以及一个更强大的帝国。我们会设立某种论坛制度,让其他世界的代表能够畅所欲言,但统治者一定得是我们。”

卡斯帕洛夫坐在那里,心中犹豫不决。

纳马提冷笑了一下。“你不确定吗?我们不会输的。目前为止一切十分顺利,今后仍会十分顺利。大帝还不晓得正在发生什么事,他连一点概念也没有。而他的首相是个数学家,没错,他毁了久瑞南,但此后他什么也没做。”

“他有个东西叫做……叫做……”

“别提了。久瑞南对它极其重视,但那是由于他来自麦曲生,就像他对机器人的狂热一样。这个数学家什么也……”

“叫做‘历史心理分析’或类似的东西,有一次我听久瑞南说……”

“别提了!你只要做好分内的事。你负责安纳摩瑞亚区的通风系统,对不对?很好,很好。随便你让它出什么毛病:或是让它停摆而使湿度升高,或是产生一种怪味,或是其他什么手段都好。这些都不会害死任何人,所以你不必有天大的罪恶感。你这么做,只会使人们觉得不舒服,升高大众的不快和恼怒。我们能信赖你吗?”

“可是,只会让年轻和健康的人不快或恼怒的事,也许会对婴儿、老人、病人有更大的……”

“你是不是要坚持任何人都不能受到伤害?”

卡斯帕洛夫咕哝了几句。

纳马提说:“不论做任何事,都不可能保证不会有人受到伤害,你只要做好分内工作就行。尽可能让受到伤害的人越少越好——倘若你的良心坚持如此——但给我做到!”

卡斯帕洛夫说:“听好!我还有一件事要说,首领。”

“那么说吧。”纳马提厌烦地答道。

“我们可以花许多年戳弄基础公共设施,但是总有一天,你会利用累积起来的不满情绪夺取政权。到时你打算怎么做?”

“你想知道我们究竟要怎么做吗?”

“是的。我们的攻击行动越快,破坏的程度就越有限,这个手术也就越有效率。”

纳马提慢慢地说:“我尚未决定这个‘外科手术’的本质,但它总会来到。在此之前,你会做好分内的事吗?”

卡斯帕洛夫顺从地点了点头。“会的,首领。”

“好了,那就走吧。”纳马提一面说,一面做了个表示解散的明快手势。

卡斯帕洛夫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纳马提目送他的背影,并对坐在自己右侧的人说:“卡斯帕洛夫不能信任了,他已经成了叛徒。他之所以想知道我们未来的计划,只是为了要出卖我们。去把他解决掉。”

那人点了点头,便和其他两人一同离去,留下纳马提单独坐在屋内。纳马提关掉发出光芒的壁板,只留下天花板上的一小方光源,使他不至置身全然的黑暗中。

他想:每条铁链都有必须剔除的脆弱环节。过去我们不得不这样做,结果是我们有了一个牢不可破的组织。

他在昏暗中露出微笑,将表情扭曲成一种凶猛的喜悦。毕竟,这个网络甚至延伸到了皇宫——虽然不太巩固,不太可靠,但它的确存在,而且今后会更强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