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同谋(第2/5页)

“暂时还不行。”裴礼斯・安索缓缓说道,“虽然我很同意孟恩先生的意见,但是在我们讨论正题之前,我必须要求各位提供脑波数据。”

达瑞尔皱起眉头。“安索,怎么回事?你指的是什么脑波数据?”

“你们每一个人的脑波图样。达瑞尔博士,你已经测过我的脑波。现在我也必须测定你们每个人的脑波,而且我一定要亲自测量。”

屠博说:“达瑞尔,他没有理由相信我们。这个年轻人有权利这么做。”

“谢谢你。”安索说,“达瑞尔博士,那就请你带路去你的实验室吧,我们说做就做。今天上午,我已经冒昧地检查过你的设备。”

脑电图科学可以说既尖端又古老。说它古老,是由于生物的神经细胞能产生微电流这项知识,属于来源早已不可考的人类文化遗产之一。勉强追溯的话,这项知识似乎在人类历史最早期便已存在……

而它也是最新的科学。在银河帝国上万年的历史中,神经微电流的现象一直未曾受到重视,仅仅被视为一项奇妙有趣、却没有什么用处的常识。有人曾经试图将脑波分类,例如分成清醒与睡眠、冷静与激动、健康与生病等等——不过即使最粗略的分类法,也会有一大堆令人烦恼的例外。

有人尝试证明脑波也像众所周知的血型一样,可分为几种不同类型,而外在环境因素并没有决定性的影响。提倡这种理论的人多少有些种族偏见,声称据此即可将人类区分成数个“亚种”。可是,在银河帝国普遍性的强势意识形态之下,这种学说当然无法获得任何实质进展——须知当年的帝国乃是囊括二千万个星系的大一统政体,从川陀这个中央世界(它辉煌伟大的过去,如今已埋葬在历史灰烬中),到银河外缘任何一颗孤独的小行星,所有的人类都是帝国的子民。

此外,一个专注于物理科学与无机科技的社会,例如当年的第一银河帝国,自然会产生一种无形的强大阻力,反对心灵方面的研究。由于欠缺立即的应用,精神科学普遍受到鄙视;而且因为没有什么效益,研究经费也一向少得可怜。

第一帝国崩溃后,科学也遭到解体的命运,一直衰退,衰退——衰退到了连核能原理都已失传,而不得不回归煤炭与石油的化学能。当然,第一基地是唯一的例外,它延续了科学的薪传,保存了科技的火种,并且继续发扬光大。只不过在第一基地上,依旧是物理科学独领风骚。除了外科手术,脑部的研究仍是从未开发的处女地。

哈里・谢顿是第一个指出精神科学重要性的人,他的一番话被后人奉为真理。

“神经微电流,”他说,“承载着所有的反应与冲动——意识与潜意识皆包括在内。记录在方格纸上的脑波图样,看来只是巍巍颤颤、起伏不已的波峰和波谷,却能反映出数十亿细胞的思考脉动。对脑波图样进行分析,理论上而言,可以揭示最细微的思想和情感。除了先天或后天的肉体缺陷造成的差异,其他因素引发的脑波变化也应该能侦测出来,这包括情绪的转变、不同的教育和经历,甚至受测者的人生哲学这类微妙的因素。”

然而即使是谢顿,当年所能做的也仅止于臆测。

过去五十年间,第一基地的科学家终于开启一座崭新的知识宝库。他们的研究能有突破,当然要归功于科技的进步。例如最新发展的一种技术,能够让电极穿过颅缝,直接接触到脑细胞,而无需剃掉一根毛发。此外,还有一项可以自动记录脑波数据的新发明,它不但能进行综合记录,还能把六个独立变量分离出来。

而最有意义的发展,或许就是脑电图科学与脑电图学家日渐受到尊重。曾是个中翘楚的克莱斯参加学术会议时,可以和物理学家平起平坐。达瑞尔博士虽然不再活跃于科学界,可是依然声名大噪,除了因为他的母亲乃是贝泰・达瑞尔——上一代最伟大的女英雄,也要归功于他在脑电图分析上的卓越贡献。

现在,达瑞尔博士坐在自己实验室的躺椅上,轻柔的电极似有若无地触着他的头颅,密闭于真空容器内的指针则开始前后摆动。他背对着记录器——众所周知,受测者若看到那些跃动的曲线,潜意识便会想加以控制,而导致明显的反应——但是他知道,中央刻度盘显示的是极为规律、仅有小幅变化的σ曲线。自己的心灵强健而训练有素,这是可以预期的结果。输出的讯号经过放大与过滤,便能在另一个刻度盘上显示小脑的脑波。此外,自额叶发出的脑波,有着尖锐而迹近不连续的跳跃;而表层区域的脑波,由于频率范围比较狭窄,不会有太剧烈的振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