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第2/2页)

沈平君是严鹤臣带来的郎中,从京城一路跟过来的,这么多年也在调理严鹤臣的身子,这几日正因为严鹤臣受伤的缘故随侍在这里,叫来也并不麻烦,他本以为是严鹤臣出了什么状况,三步并作两步地跑来了,看严鹤臣好端端地站在原地,身边站着一个身姿袅娜的女郎。

“瞧瞧夫人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就犯了恶心。”鲈鱼让人端走了,严鹤臣拉着明珠让她在桌边坐下,沈平君本就不擅女科,对女子的身体也不大了解,心里就有些犯怵,再加上他对自己的医术十分自信,实在不屑于给女子看病,明珠站在眼前,面色尚可,看上去也不像是有什么问题的样子,到底挨不过严鹤臣的位高权重,不情不愿地把手搭在了明珠手腕上。

他诊完脉心里更是不屑了,虽然有的症状他看不出来,也孕脉分明是最容易判断的,严鹤臣还在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沈平君慢吞吞的收回手:“没什么事儿,不过是妊娠反应罢了,饮食清淡即可,鱼肉的腥味太重,许是冲撞了。”

他这语气,像是在抱怨杀鸡焉用牛刀似的。严鹤臣哦了声:“没事儿就好。”许是受伤了脑子没转过弯来,等沈平君走了,他才后知后觉地问:“他说什么反应?”那妊娠二字太过陌生,是他挖空脑子都想不出的字眼。

明珠仔细地在杌子上坐好了,去拉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肚子上:“孟承,你想要郎子还是女郎?”

整个人飘飘荡荡,没着没落像浮在半空似的,严鹤臣的脑子里空空一片,他木愣愣地盯着明珠瞧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说:“你……说什么?”

明珠被他的反应搞得笑了出来:“怎么好端端的开始犯傻了,七月末的时候在宫里头被刘太医瞧出来的。”

严鹤臣从没有像今日这样迷茫过,早先同明珠大婚之后,他确实也没有想过避子的事,早先他常年服药,太医也说过日后受孕只怕艰难,无须特别避子,他也没料到明珠会在这个时候怀孕,他感觉自己的魂儿像是从腔子里面被抽了出来,惶惶然的,竟手足无措起来。

天家恩情本就稀薄,严鹤臣也是刻薄寡恩的性子,除了自己身边儿的人,旁人的生死一概不论,就算是明珠,也是两个人一同共事多年才慢慢有的感情,可此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感情在他的心底翻涌起来,明珠的腹中已经有了另一个生命,这个小小的孩子延续了他的血脉,严鹤臣的手贴在明珠尚且平坦的腹部,愣了很久。

明珠看着严鹤臣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的神色,而后猛地把她抱在怀里:“晚晚,晚晚,晚晚。”他迭声叫着她的名字,像是把无限感情都熔铸其中一样,他激动非常,眼圈都开始泛红,他说:“好端端的难为你们娘俩,一路千里迢迢地来到我身边儿。”他语无伦次也手足无措,心里有千言万语涌出来,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屋里头没有下人,只有他们两个人,若是有旁人瞧见,叱咤风云多年的严鹤臣,今日像个孩子一样腻在明珠怀里,红着眼睛,一定会觉得像是活见鬼了。

明珠的声音软软的:“那您还没回答我呢,您是想要郎子还是女郎呢?”她笑得温柔从容,像是柔软的一朵云,一团棉花似的,圆融没有半点棱角,好像全天下的温柔都被她占尽,再锋利的棱角都会被她用最温柔的方式包裹在怀抱之中。

“都好,都好。”严鹤臣心里头欢喜,“哪个都好。”严鹤臣从来没有露出过这样盛大的欢喜,他笑得能让人瞧见他眼角细细的纹路,他亲吻明珠的额头,鼻尖,含住她的嘴唇,在唇齿温存间,严鹤臣轻声说,“该怎么谢你好呢。”

他觉得明珠的恩情他这辈子都还不完了,就这样一个瘦弱温柔的小小女郎,给他撑起了一个伞,说要从此庇佑他,如今这么长的时日一同走过,她岂止是一个伞,更像是一片天,给他世界上最温暖的臂膀和滚烫的心。

严鹤臣从没有像今日这般觉得圆满过,他长长舒了一口气,把头埋在明珠的怀里,叹气着说:“晚晚,这事儿可还有旁人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