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先知 2(第2/4页)

“我不再是在营地手提灯笼捉蝎子的孩子了,友索。我不是在玩游戏。”

保罗瞪着她,注意到她不经意的态度中带着一种古怪的狠劲。

“他不值得你出手,友索,”契尼说,“我不会让他这类人来打搅你的沉思。”她朝他走近,眼角瞥着他,把声音降到只有他才能听到的地步,“而且,亲爱的,这样做是为了让人们明白,挑战者可能首先需要面对我,并且会在穆阿迪布的女人手下可耻地死去。等他们接受了这个教训,就再也不会有多少人来向你挑战了。”

是的,保罗寻思道,这事肯定发生过了,是真实的过去。之后,想要试试穆阿迪布新刀的挑战者也的确骤减了。

某个地方,在并非梦境的世界里,有什么东西在运动,一只夜莺在啼叫。

我在做梦,保罗再次打消自己的疑虑,这是香料食物的作用。

但他仍然有一丝被抛弃的感觉。他想知道,他的汝赫之灵,可不可能已经悄悄溜进了阿拉姆·阿尔-米撒:与现实世界相似的另一个世界,一个超自然的领域,在那里,所有物质世界的限制都不复存在。弗雷曼人相信,他的真身就在那个世界。一想到那样的地方,他就感到害怕。因为一切限制不复存在,就意味着所有参考物都不复存在。在那样一个神话般的世界里,他完全没有方向感,也就没法说:“我就是我,因为我在这里。”

他母亲曾说过:“因为对你的看法不同,他们中的一些人分成几派。”

我必须从梦中醒来,保罗寻思。因为事情已经发生了——他母亲说的这种情况。杰西卡夫人现在是弗雷曼人的圣母,她的话已经应验了。

保罗知道,杰西卡害怕他与弗雷曼人之间的那种宗教关系。无论穴地还是谷地,人们都把穆阿迪布当成救世主。她不喜欢这一点。她去各个部落了解情况,派出手下的萨亚迪娜刺探情报,搜集他们对此事的反应,并加以分析。

她曾给他引述了一段贝尼·杰瑟里特谚语:“当宗教与政治同乘一辆马车时,驾车人会觉得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他们。他们会一路狂奔,速度越来越快,把一切思想障碍都抛到一边。他们会把一切危机意识抛诸脑后,忘记前面的悬崖并不会主动提醒闭起眼睛盲目狂奔的人。他们不懂得悬崖勒马,直到为时已晚。”

保罗想起当时他坐在母亲的房里,一块黑色门帘遮住内室,门帘上织满了以弗雷曼神话为主题的图案。他坐在那里听她说话,发觉她总是在留心观察,就连她低头时也是如此。一张鹅蛋脸上新添了几条皱纹,就在嘴角边,但头发还是泛着青铜色,闪着光泽。然而,那双大大的绿眼睛已经隐没在香料染成的蓝色阴影下了。

“弗雷曼人有一套简单实用的宗教。”他说。

“宗教从没有简单的。”她警告道。

保罗看到未来仍旧阴云密布,顿时怒气上冲。他不由自主地说道:“宗教把我们的力量联合在一起,它是我们的制胜法宝。”

“你有意在营造这种气氛,这种声势,”她指责道,“你一直不停地在灌输这些东西。”

“这都是你教我的。”他说。

那天,他们从早到晚都在争论不休。小雷托的割礼仪式也是在那天举行的。保罗理解她不安的某些原因。她始终不肯接受他与契尼的结合——“年轻人的婚姻”。但是契尼已为他生下一个厄崔迪子嗣,杰西卡觉得自己再也不能排斥这对母子了。

在保罗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杰西卡终于坐不住了,她说道:“你认为我是一个不近人情的母亲。”

“当然不是。”

“我和你妹妹在一起时,你看我的眼神很不对劲。其实,你并不了解你妹妹。”

“我知道为什么厄莉娅与众不同,”他说,“在你改变生命之水时,她还在你肚子里,还是你身体的一部分。她……”

“你完全不了解!”

保罗突然无法把自己从时间幻象中获得的信息表达出来,只好说:“我不认为你不近人情。”

她看出他的不安,说:“有件事我要和你说,儿子。”

“什么事?”

“我喜欢你的契尼了,我接受她了。”

这是真的,保罗对自己说,并不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仍然有可能发生变化的不完美图像。

这个疑虑打消了,保罗重新把握住了他的世界。现实一点点透过梦境,进入他的意识。兀然间,他明白自己是在一个海瑞格里,一个沙漠宿营区中。契尼把他们的蒸馏帐篷搭在粉沙上,因为粉沙很软,睡在上面会很舒服。这只能说明契尼就在附近——契尼,他的灵魂;契尼,他的塞哈亚,像沙漠之春一样甘甜;契尼,南方沙漠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