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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扣住扳机不松手,让三十八枚火箭弹倾泻一空。这样做可能有些过分,不过这些武装不会自动制导,只懂得一路朝前飞,直到撞上什么东西然后“嘭”的一声爆炸。有时候它们甚至连直飞都做不到。再说了,和我刚刚开火的声音比,这些火箭弹其实没多大噪声。它们嗖嗖往前飞,留下道道相互交叉的尾迹。我想起多年前,自己还是孩子时看过的那些机器人动画,这些条纹美得动人心魄。

“我去。”耳机中传来一声低语。那是某个军方直升机驾驶员在评价我刚刚干的事,它也的确提醒了我自己刚刚干了什么。

“车在哪儿?”我对着麦克风吼道。

“已经离开了!”有人回答。

“拉起来!”我对伍德斯托克叫道,实际上贝蒂早就开始像倒驶的过山车那样疯狂地升高了,但我没注意到。我的全部心思都放在那些向着斯卡戎而去的尾迹上。

那怪兽跃在半空,三道橙色的覆膜清晰可见。

第一枚命中怪兽的火箭弹听起来就像有人在远处放了个烟花,然而什么事都没发生。它打高了,轰在斯卡戎脖子位置的甲壳上。怪兽可能都没感觉到那股冲击力。

但它马上就会有感觉了。现在傻子也能看出来,斯卡戎的覆膜正迎着好几枚火箭弹而去——

一枚火箭弹刺入最上边的那张覆膜,然而爆炸还没开始,就又有至少八枚击中了其他两张覆膜。娘嘞,我是不是打得太准了点。

好戏开始了。

爆炸的过程其实能被一步一步地解构。首先你看到白光以每秒299792千米的速度向你袭来。你会闭上眼睛,等它慢慢消褪至橙色才又睁开。紧随其后的是冲击波,和大多数人想象的不一样,冲击波的速度比声波更快,用科普书籍上的说法,叫作压缩波或者之类的玩意儿。不过重点在于,你会觉得被揍了一下,接着不由自主地发出惨叫。

嗯……非常重的一下。就像怪兽版的迈克尔·泰森之拳。说时迟那时快,直升机往后猛撞,有那么一会儿,挡风玻璃外只剩下蔚蓝的天空。舱内警报大作,而伍德斯托克爆发出一连串咒骂,我想他一定后悔没去参加脱口秀。至于音波,它终于在颠簸停歇之前姗姗来迟。但它的威力么……我得说,幸亏戴着隔音耳机,不然我们肯定得变成聋子。那段时间里,我感觉五脏六腑翻江倒海,肺里的空气被掏了个空,可伍德斯托克非但没从操纵杆上松开双手,还不知怎地控制住贝蒂,恢复了水平飞行。

从窗外的景象判断,我们被吹到了一里开外,悬停在港口上空,离海面还剩下六十米的距离。

高度本身不是问题,我不认为斯卡戎能蹚着水跳起来抓到我们。问题在于我不知道那家伙去了哪儿。

它完全消失了。

我所能看见的,就只有一个足球场大小的圆形爆炸痕迹。

“你把那狗逼养的给整个蒸发了?”伍德斯托克问。他朝前使劲儿伸着脖子,“连点儿渣儿都没留!”

我不太相信这种美好的假设。涅墨西斯的覆膜刺穿后也能引发毁天灭地的大爆炸,可那高温同时也灼烧创口阻止了进一步的伤害。不过这又怎么解释凭空不见的斯卡戎呢?

这时候我想起了之前的比喻。把鞭炮丢进倒扣的木桶。那朝地面笔直释放的能量会彻底反射到斯卡戎身上,它也许没烤熟,却一定被……炸上了天。

我尽量贴近窗户,仰望天空,同时连线迪瓦恩,“有人看见目标么?”

“没有,长官。”阿帕奇小队的队长答道,“它去哪——”

“鹰眼三号,”有人插了进来,“发现目标。”

“哪儿?”

“一千五百米的高空。”

我嘴角上扬,伍德斯托克更是发出了笑声。

“一千三百米。”

狗日的新消息让我收回了笑容。虽然看不见,但那家伙就快落下来了。

“目标还活着?”

“而且看上去很生气,”那人回答,“目标正下方为海面。我们是否开火?”

“开火!”我吼道,“火力全开!”

通过双筒望远镜,我看见那组战斗机——三架呈三角形编组的F-22猛禽——发射出了它们挂载的导弹。这些宝贝可不是我轰出去的火箭弹所能比拟的。AIM-7麻雀空对空导弹不但能自动跟踪目标,当量更是完爆九头蛇,甚至价格也是,别说我一整年的税后工资买不起其中的一枚了,就算我把自己为国土安全部工作六年间的收入全部上缴也不够。所以第一枚导弹命中时爆出的火花虽然没我刚刚在地面上放的那个大,但也够让人心满意足。更爽的是,那导弹还不止一枚,只见一连串的火光连续绽放,像一道橙色的轨迹,指明了斯卡戎坠落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