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符号战争(第2/6页)

检察官穆勒感到很烦心。不只是烦心,而且还有点懊恼。除了在新布拉格因为一杯德国白啤酒而造成的行为不端可以作为证据之外,他再没有任何把柄能抓住那个工程师。事实上,那家伙只是对某些容易刺激流氓无产者干出不道德行径的激进观点表示支持,而在宇宙的人口中这样的人大约占九成。诚然,那人的个人助理设备有过非标准的插件程序,但这并不能算作决定性的确凿证据。不是吗?

他花了近两个月,才搞到这么一点信息。而大部分时间,他一直厌烦得要死:舰上的船员和军官都不愿同他讲话——他是情报局的人,肩负着维持社会秩序的责任,而就像所有的警务人员一样,他的身份总要招致某种猜疑——而且,小小的军官图书室里,所有的书籍都早已被他读了个遍。目前他没有其他任务,只需秘密监视一名嫌疑人,而那人知道自己已被怀疑。在这种情况下,穆勒没什么事情可以打发时间,只能闲待着做他的白日梦,想象当他抵达罗查德星球时,那场即将到来的会见将是什么样子。但他能想起来跟父亲说的话只有那么几句,而当他想象自己如何说出那些话时,也并未感到多少慰藉。

然而一天晚上,瓦西里突然灵机一动,他若想对监视目标的行动进行调查,还有另外的途径可循。斯普林菲尔德同那个女外交官过从甚密,待在一起的时间太多,难道这不是问题?

看来,那个女人真正可疑。瓦西里一想到她,便会不由自主地张大鼻孔。如果她没有外交证明文件,他早就把她关进审讯室严加拷问了。或许斯普林菲尔德只是个激进分子,但那位曼索上校却总是穿着长裤——单凭这一点就足以将她逮捕,罪名是在首都的大街上行为不检点,管她有没有特别证件呢。那女人是个危险的堕落货色,一眼就能看出她满脑子都是伤风败俗的嗜好,喜欢装扮成汉子的男人婆,说不定还是个同性恋,而且轻易就能让她接触到的人变得同样道德沦丧。一点不假,她出现在这艘战舰上,对船员的道德卫生就是一种威胁!工程师为什么花那么多时间同她待在一起,原因很明显(瓦西里已看过监视记录,发现他经常从她的舱室里溜进溜出),至于能够证明嫌疑人有罪的证据到底藏在哪里,问题似乎一清二楚。斯普林菲尔德是个危险的无政府主义者间谍,而那女人肯定在操纵他执行邪恶的计划:她藏身于幕后,是个精于耍弄外交手段诱惑他人的妖妇,疯狂、邪恶,而且十分危险。

所以,他决定潜入她的舱房搜查行李。

瓦西里又花了近两周时间才下定决心。而在这之前,他必须先确保马丁的个人助理设备非标准模块彻底完蛋。一个多星期前,舰队开始这次意义重大的回乡之旅,他们首先跃迁到名为“贝塔枢纽”的无人双星系统,接着从该星系内的一颗星转至另一颗,以每天一百多年的比率回溯时光。再过四个星期,他们将抵达目的地,但瓦西里并不急于下手。他知道,自己必须谨慎行事,在没有掌握确凿叛国证据的情况下,他无权对他们采取任何行动,而证据显然就暗藏在重重外交锁钥之下。无论他干了什么,最终都可以予以否认——即便被当场抓住,偷窃外交官的行李也只能算是有失身份的行为。如果让人撞见,他也许会被丢进狼群,或者被发配到南极站去调查企鹅,而且大概要干上很长一段时间。

他选了一个傍晚发起突袭。马丁正待在军官休息室,一边喝着荷兰杜松子酒,一边同技术指挥官克鲁普金玩多米诺骨牌。瓦西里一直坐在索尔上尉的保安官起居室里耐心等待,直到曼索上校因为某件事而离开了舱房。他的监视器一路跟踪,看着她穿过走廊,走进军官洗漱间。太好了,如果她仍像往常一样恪守自己的时间表,这次淋浴至少要花上十分钟。瓦西里蹑手蹑脚地溜出那间舒适的小舱室,朝电梯井快步赶去,然后从那儿的走廊进入了军官区。

他偷偷溜进她的舱室,将门关紧,同时小心地扫视着房里。她的房间几乎在任何方面都与其他军官没什么两样:结构好似火车卧铺车里的包厢,有上下两个铺位,上面的铺位供就寝时使用,下面的床板现在底朝上翻起,支在架子上,变成了一张书桌。两个带锁的柜橱、一只小小的蛊洗水槽、镜子还有电话,便是室内的全部陈设。书桌下面,一只巨大的行李箱探出了一角。检查员并未像海军军官一样轻装旅行,这一点肯定没错。

首先,瓦西里花了一分钟时间仔细检查箱子。没有迹象表明箱盖上粘有纤细的发丝或是金属线,而箱锁看上去也并不复杂。它就是一只由皮革和木料制成的行李箱,有些轻微的磨损。他本想把箱子从床板下拖出来,但马上发觉这玩意儿重得令人难以置信,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东西。于是,他拔掉这块书桌兼铺位上的吊栓,把它向上折起,靠在舱壁上。箱子暴露在光线之下,就像一张没有五官的面孔,正在朝他冷笑,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