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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傻了,”丹沃斯说,“难道你想再来一次世界大流感?”

男孩松开他的胳膊,露出迷惑的表情,丹沃斯闪身走进医院。

急诊部挤满了躺在担架车上的病人。有一架担架车挨着电梯,一位样貌威严的护士穿着一套肥大的防护服站在担架车旁,正为病人读着一本包括树脂封皮的书。

“无辜的人,有谁灭亡?”她念道,丹沃斯随即惊愕地意识到,那不是护士。那是葛德森太太。“而正直的人在何处剪除?”她接着诵读。

葛德森太太停了下来,翻查着那本圣经里薄薄的书页,寻找另一处类似刚才那样予人“安慰”使人“振作”的段落。

丹沃斯低下头,闪进旁边的走廊,走进楼梯间,心中无限感激国家卫生局发放口罩的英明举措。“神要用痨病攻击你,”她吟颂着,声音在走廊里冲撞激荡,“用热病、火症攻击你。”

他还会用葛德森太太攻击你,丹沃斯在心里说,她会给你颂读经文使你保持斗志昂扬。

他沿着楼梯上楼向隔离病房走去,很显然,隔离病房现在已经占据了一楼的绝大部分地方。

“您来了。”又是那个漂亮的金发实习护士。

“我都快要以为您不来了呢。”护士说,“他整个上午都在要求见您。”她递给他一套防护服,丹沃斯穿上防护服,跟在她的后面走进病房。

“半个小时之前他发疯一样找您,”她轻声说,“他坚持说他有一些事情要告诉您。现在他已经好些了。”

巴特利脸上的暗沉之色和吓人的红潮已经褪去了,尽管在他褐色的皮肤下依然透出苍白之色来,他看上去已经差不多和生病以前一样了。他正靠着几个枕头半躺半坐着,腿支起来,双手轻轻地放在膝盖上,手指蜷曲。他的眼睛闭着。

“巴特利。”护士轻呼着,把戴着防护手套的手放在他的胸口,弯腰凑近他,“丹沃斯先生来了。”

巴特利睁开了眼睛:“丹沃斯先生?”

“是的,我告诉过你他正在赶来的。”

巴特利靠着枕头坐直身体,但眼睛却没看着丹沃斯,而是直直地看着前方。

“我在这儿,巴特利。”丹沃斯一边说一边往前挪去,好让自己进入他的视线范围。“你想告诉我什么?”

巴特利继续直直地盯着前方,双手开始在膝盖上匆匆地移动起来。丹沃斯朝护士投去询问的目光。

“他不停地在做这个动作,”护士答道。“我想他是在敲键盘。”她看了看监视屏幕,出去了。

他是在敲键盘。他的手腕搁在膝盖上,手指以一种复杂的顺序敲击着毯子。他的眼睛盯着面前的空气——一个不存在的显示屏?过了一会儿他皱起眉来。“那不可能是对的。”他说着,然后又开始飞快地键入什么。

“什么?巴特利?”丹沃斯问,“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一定有个地方出错了,”巴特利朝一侧微微斜了斜身子,“给我一份逐行显示的终端高级自动化数据。”

丹沃斯意识到技术员正在对着想象中的控制台上的耳麦输入指令——他正在解读定位数据。“巴特利,什么地方不对?”

“时滞量。”巴特利的眼睛紧盯着想象中的显示屏。“读数核对。”他对着不存在的话筒说道,“那不可能是对的。”

“时滞量有什么问题?”丹沃斯问,“时滞量比你预计的要大?”

巴特利没有回答。他又敲击了一会儿不存在的键盘,然后停下来,审视着虚幻的显示屏,又开始疯狂地键入。

“存在多少时滞量,巴特利?”丹沃斯问。

技术员敲击了整整一分钟,然后停下来,抬头看着丹沃斯。“太担心了。”他心事重重地说。

“担心什么,巴特利?”丹沃斯又问。

巴特利突然把毯子往后一甩,伸手去抓床边的栏杆。“我得找到丹沃斯先生。”他开始猛拉输液管,扯着束带。

他身后的各个显示屏开始疯狂地闪烁,发出狂乱的哔哔声,曲线大起大落。门外什么地方一个警报器鸣响起来。

“你不可以那样做。”丹沃斯向病床探过身去阻止他。

“他在酒馆里。”巴特利一边说一边疯狂地撕扯着束带。

监测器的屏幕突然全部黯淡下去。“连接断开。”一个电脑的声音响起来,“连接断开。”

护士砰地推门进来:“噢,天啊,这已经是第二次了。乔德哈里先生,你不可以那样做,你会把你的输液管都扯开的。”

“去把丹沃斯先生找来。现在!”巴特利说,“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可紧接着他躺了回去,让她给他盖上毯子。“为什么他还没来?”

丹沃斯在一边等着护士把输液管重新接好,重启了监测器。他看着巴特利,巴特利看起来疲惫冷漠,几近无聊。一块新的瘀伤出现在他胳膊上连着输液管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