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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者他是去寻找帮手了,也许这会儿他正带着半个村子的人往这儿来。如果是那样的话,她应该待在这儿等他回来,她甚至应该再躺下。当村民们到这儿的时候,他们会猜测她的种种,然后把她搬回村子,事情就会按照一开始她所计划的方式进展下去。可要是他一个人折返回来了,或者带着根本没打算帮助她的朋友们一起回来了呢?

她想不下去了。头痛已经从她的太阳穴处扩散到了眼睛后面。当她揉着额头时,它开始一跳一跳地痛。而且她觉得那么冷!这件斗篷,尽管有着兔毛衬里,却根本一点也不暖和。人们是怎样穿着像这样的斗篷活过小冰川期的呀?

至少她可以做些什么来抵御寒冷。她可以收集一些木头生一堆火,要是那个脚印的主人怀着恶意折返回来,她还可以用一根熊熊燃烧的木头抵抗。如果他是去寻求帮助,却在黑暗中找不到回来的路了,火堆可以为他指明方向。

她又绕着林中空地走了一圈,找寻木柴。丹沃斯曾经坚持让她学会怎样不用火绒或火石而生起一堆火来。“难道吉尔克里斯特希望你在中世纪被冻得要死,而不知道怎样给自己生一堆火?”他说的时候义愤填膺。

枯枝冰得她双手冰凉,而每次她俯身去捡一根枯枝,她的头就痛一下。最后她不再把身子全部弯下去了,而只是微微曲背,使头部保持水平,试着抓取低垂的细枝。那只起了一点儿作用,也许头疼和气喘吁吁都是因为太冷了而引起的——她必须把火生起来。

木柴摸上去冰凉刺骨,而且湿乎乎的。树叶也是潮湿的,湿得就算用火绒也点不着,她必须找到干燥的引火物和一根尖锐的枯枝来引火。她弯下腰,小心地使头部保持水平,把那一小捆木柴放在一棵树的树根旁边,然后返回到马车处。

马车被打坏的那一侧有一些断裂的木料,她可以用来引火。她用手拿住两片木料,试着把它们扯下来,尽管这些木料也是冰凉的,但至少摸上去是干的。车轮上方有一大块突出的尖木料,她俯身去抓,却几乎摔倒在地,一阵令人作呕的眩晕突然袭来。

“你最好躺下来。”伊芙琳大声地对自己说道。她紧紧抓住马车的框架以支撑身体,缓缓地坐下。“阿兰斯医生,”她微微喘息着说道,“您应该想些办法来预防时滞症。它太可怕了。”也许这阵眩晕或许会过去,她就能生火了。但仅仅想到生火要弯腰,那种恶心欲呕的感觉便又回来了。

她把兜帽拉上,闭上了眼睛,头痛欲裂,刚才那个动作好像将她的注意力聚焦到了头部的疼痛上。什么地方不对劲,这可能不是时滞反应。她觉得那么冷。她扯过斗篷,像裹毯子一样把自己裹起来,她的牙齿开始格格打战,双肩也开始剧烈地、痉挛一般地战栗起来。

我要冻死了,伊芙琳想。但那是没有法子的事,我不能起身生火。我不能,我太冷了。这会儿即使是被绑在火刑柱上烧听上去也不错。

她没想到她会睡过去,她没注意到任何逐渐扩散开来的温暖,要是她注意到了,她会为此感到担忧,因为那实际上是体温过低导致的麻痹在她的身体里蔓延。但她一定是睡过去了,因为当她再次睁开双眼时,夜晚已经降临在这片林中空地上了,实实在在的夜晚,寒星在她头顶树枝交叉而成的网格间闪着冷冷的光。

在睡着的时候她滑到了冰冷的地面上蜷成一团,头靠着马车轮子,身子仍在打着寒战,头皮一跳一跳的,好像脑子里有个大钟在轰鸣。她浑身发痛,特别是胸口处,刚才她捡生火的木柴时搂着木柴的那个地方。

伊芙琳在斗篷下面扭转手臂去摸胳膊底下接种疫苗的地方。它还肿着,尽管摸上去不疼,而且也不痒了。也许那是个坏兆头,她想,也许它不痒了正意味着疫苗不起作用了。

她试着抬抬头,眩晕马上袭来。她把脑袋低回原处,然后从斗篷中挣出手来,动作非常小心、非常缓慢,每动一下她都觉得恶心想吐。她合拢双手,贴着脸庞。“丹沃斯先生,”她说道,“我想您最好来把我接回去。”

伊芙琳又睡着了,当她醒过来的时候,依稀听到了微弱的、短波电台播放的丁零当啷作响的圣诞音乐。噢,太好了,她想,他们已经开启了传送网,于是她试着靠住马车轮子坐起身来。

“噢,丹沃斯先生,我真高兴您来了,”她强忍恶心,“我还担心您收不到我的讯息呢。”

那丁零当啷的声音变大了,她能看见一点儿摇曳不定的光亮。“您生火了,”她说道,“您是对的,天气越来越冷了。”透过斗篷,她能感觉到马车轮子冰凉的温度。她的牙齿又开始打战:“阿兰斯医生是对的,我应该等到那处肿胀消退。我不知道反应会这么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