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查察

屋里的氛围被压抑到几乎令人无法喘息的地步,徐青青打量朱棣那张黑到不能再黑的脸,感慨他这人的性格还真别扭。

明明书生也是他人格的一部分,却特别嫌弃。或许这就是两种人格无法互通记忆的缘故,他们都在彼此排斥对方。

啪嗒!

好像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

徐青青循声而望,注意到朱棣的右手正放在腰际以下,似紧握着腰间的玉佩。徐青青正琢磨着朱棣是不是把玉佩给握碎了,就见他象牙白袍上开了点点红花。

徐青青马上起身去扯开他的手,果然见他掌心有血。

“疯了?”徐青青把断玉取出,看了下伤势,还好扎得不算太甚。她取来烈酒擦拭伤口,再敷药给朱棣包扎好。

朱棣全程默然,一声不吭。

“莫非你吃自己的醋了?哎呀,我好像挺抢手呢。”徐青青把纱布系成一个小蝴蝶结,看眼仍在沉闷的朱棣,半开玩笑地说道。

“你是燕王妃。”半晌后,朱棣终于开口。

徐青青有点摸不着头脑,朱棣突然说这种废话干什么,宣誓主权?

“何必骂自己是母狗。”朱棣凉凉地睨一眼徐青青,起身便走。

她什么时候骂自己是母狗了???

徐青青呆滞了下,转即才反应过来,朱棣在针对她之前那声‘狗燕王’。这厮的反射弧果然很长,就因为他反射弧长,搞得她反应不及时,没能好好发挥跟他吵一架,就让他给跑了,好气人!

所以他刚刚掰玉佩,就为‘狗燕王’这声骂在生气?

果然是个疯子,叫人琢磨不透。

徐青青本想再骂几声狗燕王出气,马上联想到燕王刚才的‘提醒’,居然骂不出口了,真觉得好像在骂自己一样。

次日,朱樉和朱棡一早就兴致冲冲来找朱棣,因为萝卜已经收完了,正好可以约着一起去放鹅。

“我今儿要扮猎户。”

“我扮道长,其实我小时候真想过出家,做个道骨仙风、目无下尘的精绝人物。”朱樉说着就高扬着下巴,掸了掸身上的道袍。

从昨晚听三弟说了他们放鹅的趣事后,朱樉对今天的放鹅就很期待,特意命属下连夜准备了道袍和拂尘,所以现下他当然要好好发挥一下。

朱棣冷眼瞧这俩人的打扮,一个身上裹着半片兽皮,手拿着砍刀,背着弓箭。另一个青道袍加身,手拿拂尘,摆出一副‘我早已看破尘世’的傻模样。

都什么鬼,堂堂两位亲王,竟与三岁娃娃无异。

“四弟呢?四弟今天还扮书生?”朱棡好奇问。

朱棣未及开口,便听到一声清脆的女声传来。

“都这么早啊?”徐青青依旧穿着一身道袍,如此与秦王朱樉倒是有几分相似了。

朱樉见状,忙拱手:“道友!”

“道友!”徐青青反应极快,随即嘿嘿笑着配合,倒惹得朱棣再一次拿嫌弃的眼神看他们二人。

“这山里有野兔。”徐青青打量朱棡的扮相,提议道,“与其做假扮,不如真来,去打猎试试?”

“有道理。”朱棡主张去打猎,朱樉也只好陪着他,权当做他的‘深山修行’了。

“那我跟书生继续放鹅。”徐青青道。

四人兵分两路后,徐青青得以和朱棣独处,便追问朱棣碽妃的事情。

朱棣加快步伐往前走,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般。

把鹅赶到了河边后,徐青青就堵在朱棣跟前。

“你当我真好奇这些秘密?想病早些好,就必须追溯病因,才能对症下药。王爷的病恰巧在碽妃去世之后发作,而王爷每次发作之前,都会想到碽妃。想来不必我说,王爷也该清楚碽妃有多重要。”徐青青游说道。

朱棣微蹙眉,撩起袍子在河边的石头上坐下。徐青青也跟着坐下来。

秋风送爽,河岸两边的蒿草被吹得左右摇摆着,大白鹅成群结队在清粼粼的水面浮游,水下拨动的红掌清晰可见。伴着秋日的暖阳,哗哗的流水声,白鹅们时不时地发出几声清脆的鹅叫。

“她是高丽妃,初来语言不通,心情又单纯,虽得宠却从不献媚害人,一心只想躲在宫里的一角过清净日子。从带我开始,便全心在我身上,事无巨细地照顾我,比母后待我还心细。三年前,人病了,不足一月便走了。”

前面叙述地挺好,突然一句话转折,没了。

徐青青疑惑地望着朱棣,“那她为何生病,生病后你又在哪儿,和她相处如何?”

朱棣不耐烦地看一眼徐青青,完全没有说的意思。

徐青青继续盯着他看,半晌了,见朱棣一点都没有要坦白的自觉性。她就拿着篮子去顺着河岸溜达,懒得理他。河边有许多大小不一的石头,有的石头上便挂满了湿滑的青苔。

一颗洁白的鹅蛋正躺在不远处,半露在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