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仰望星辰之人

有人说梦境和记忆肯定不是一回事,但人们总会在梦境当中看到过去发生的事情。

当然,这些事情在梦境当中会有所修改,做梦的人会试图修正自己过去犯下的各种错误,和真正的记忆有些不太一样,不过谁又能说记忆这种东西就是真实历史的记录呢?

到头来,梦境也好,记忆也罢,很有可能都是他人所制造的幻象罢了。就连眼前这个世界,也有可能是某个观察者思维当中的固有存在,或许它是客观的,但因为无法被充分认知所以才变成了主观的想法。不能掌控,只能随波逐流——这也许并不坏,因为过去无法挽回,未来又充满未知。

在正常人无法呼吸的空气和超高温的环境当中,他想到的竟然是这种似乎有些偏向于哲学化的问题,无非是因为他看见了太阳的高能电子流激发出了神奇的光芒而已。

他所在的区域是个很隐私的地方,除了他之外,很少有人能在暖层当中保持正常。

当很多人以为距离地面高度越高,温度就越低的时候,暖层的存在给了这些人一个不一样的答案。这里距离地面超过三百公里,因为吸收了大量太阳的短波紫外辐射,温度高得吓人。这里的温度随着高度增加而增加,在距离地面三百公里高度时,温度可达1000摄氏度以上,别说是人类了,就是一些常见金属会在这里被熔化掉,哪怕是黄金会在继续升高高度的时候融化掉。

另外,这里还相当安静。因为太过于高的关系,暖层的空气极为稀薄,质量仅占大气总质量的0.5%,在三百公里以上的高层,空气密度仅仅是地面的千亿分之一。在这种地方,声音就失去了传播的介质,再怎么扯动嗓子都没法儿让声音顺利传播,交流必须要通过无线电的方式。为了保持通讯,他戴上了原本不需要的头盔,他认为这很蠢,就干脆关掉了通讯。像他这样的人,把通讯系统关个十几二十分钟,谁又敢有什么怨言呢?大不了一句“在睡午觉”蒙混过去,哪怕是再苛刻的人也会理解吧!

正因为这样,躺在这里睡觉,几乎不可能有人来打扰,他也能更加安心地去漫无边际想着什么哲学问题,哪怕想再久的时间,也不会有人冲过来问“你在想什么”。

人们总是有太多问题,因为他们都放不下原本不应该操心的事情。当一个人的数量级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自然会变得超脱起来,开始关注更加深远的问题——就像他这样。

眼前是神奇的光芒,再往上是无边无际的广阔星空,真是让人感慨……

他突然嘴角微微一翘,严肃的脸有那么一点点扭曲。

他笑了,因为他想起了一个笑话:有两个人出去野营,到半夜的时候,其中一人问另外一人,你看着夜晚繁星作何感想?同伴回答,我感受到了宇宙的广阔和人类的渺小。听到这个答案后,发问的人怒斥道,蠢货,我们的帐篷被偷了。

为什么会想起这个笑话?因为它印象深刻。这是他和父亲一起去参加夏令营活动的时候听的,父亲在讲这个笑话的时候,他原本没有第一时间反应过来——他小时候是个笨笨的男孩——后来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放声大笑,反而弄得讲笑话的父亲有些不好意思。

等一下,这个记忆是真实的么?

他又产生怀疑了。

什么哲学思想啊!只不过是自己的一种疑问罢了。因为自己太过于特殊,所以他总是会产生两种想法。一种是眼前这个世界是特殊的自己虚构的,另外一种就是特殊的自己是被世界所虚构的。

前者是一种强大而优秀的人可能会有的傲慢——他首先学到的就是不要傲慢,他不想这么做,因为他更愿意当一个在温柔的父母呵护下长大的普通人。他并不傲慢,只是对大部分事情心不在焉,因为哪怕心不在焉,强大的他也能摆平一切。

而后者,则是他不敢去仔细想的。如果这种想法成立,那么他的一切都是虚假。这样的打击,恐怕谁也不能接受。

纷乱的情绪在脑海里流淌,在寂静的暖层也让他开始有些烦躁,有些害怕。

世人都以为他无所畏惧,但他知道也亲眼见过,真正英勇无畏的人早就已经牺牲。他想要保持着一种很到位的谦逊,却发现谦逊也没什么用处,因为强大才是他立命的根本。

他开始哼一首歌,在暖层里,这种事情只有他能办得到。

这是一首母亲经常哼的、名叫《主题即宁静》的歌。他听见母亲在做家务时哼唱,当他专注地听着这首歌的时候,母亲总是会在第一时间察觉到这件事,然后温柔地看着他,问他“怎么啦宝贝”。

找到了回家的感觉?

或许弄完了这档子事儿,要回家看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