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萨迪与将军 第十六章(第2/9页)

我用唾液润了润钥匙,又轻轻摇了摇,钥匙转动,我进了屋。

算上浴室,一共有四间房。浴室铰链门开着,能看到里面。最大的房间是合在一起的客厅和厨房。另外两间是卧室。在较大的卧室里,床上的床垫不见了。我记得艾维说过,“就像度假时带着狗一样,不是吗?”在较小的卧室里,罗塞特在墙上石膏腐烂、露出板条的地方画上了蜡笔女孩。她们都穿着绿色短上衣,硕大的黑色鞋子。

她们的辫子不成比例,跟腿一样长,很多还踢着英式足球。其中一位头上戴着美国小姐的冠状头饰,涂着口红,面带笑容。房子里还残存着淡淡的烤肉气味,可能是艾维做的最后一顿饭,之后他们就回莫泽尔跟她妈妈、她的小捣蛋鬼和她断了脊梁的男人一起住。

这就是李和玛丽娜开始美国婚姻生活的地方。

他们会在较大的一间卧室里做爱。同样在这里,他会对她拳脚相向。在这里,李会在经历了漫长的、安装防风门的白天之后,醒着躺在床上,思考自己他妈的为什么不能扬名立万。他没有试过吗?

他没有努力尝试吗?

就是在地板凹凸不平,铺着破旧的胆汁绿地毯的客厅里,李第一次遇见我不该相信的男人、这个男人能解决阿尔有关奥斯瓦尔德作为孤独枪手的大部分疑虑,如果不是全部的话。这个男人的名字叫乔治·德·莫伦斯乔特,我急切地想知道他和奥斯瓦尔德之间说过些什么。

主要房间最靠近厨房的一边有个陈旧的五斗橱。抽屉里散乱地装着不匹配的银餐具和毫无价值的烹饪用具。我把五斗橱从墙边拉开,看见一个电插座。好极了。我把台灯放在橱顶上,插上插座。我知道奥斯瓦尔德一家搬进来之前别人可能会搬进来住一段时间,但我想没有人会在搬走的时候拿走比萨斜灯。要是他们拿走的话,我的车库里还有只备用的。

我用小钻头在墙上钻了个洞,一直通到外面,把五斗橱放回原位,试了试台灯。台灯没问题。

我收拾东西,离开屋子,小心地锁上房门。然后把车开回约迪。

萨迪打电话给我,问我想不想过去吃晚饭。

只有冷切肠,她说,但是甜点有蛋糕,要是我想来点的话。我过去了。甜点跟平时一样完美,但情况跟以前有所不同。因为她说得对。床上有把扫帚。就像罗塞特在我汽车后座上看见的吉姆拉,是无形的……但是就在那里。有形也好,无形也罢,它投下了阴影。

3

有时候,男人和女人走到交叉路口,徘徊不前,不想往左走,也不想往右走,知道错误的选择就意味着结束……知道有很多东西值得挽留。

这就是我和萨迪在1962年持续昏暗的冬天所处的状态。我们还一起出去吃晚饭,每周一两次。我们偶尔星期六晚上还去坎德尔伍德。萨迪享受性爱,这是我们在一起的原因之一。

有三次,我们一起跳了舞。唐纳德·贝林厄姆总是主持人,我们总是迟早会被要求跳我们第一次跳过的林迪舞。我们起舞时孩子们总是鼓掌吹哨。但并不失礼。他们是由衷地叫好,有些人还开始学我们的动作。

我们开心吗?当然,因为模仿实在是最真诚的恭维。但我们跳得再也没有第一次跳得那么好,再没有那么自然和流畅。萨迪的优雅动摇了。有一次,萨迪飞身离开的时候没有抓住,要不是附近站着几个身体健壮、反应敏捷的橄榄球员,她可能会摔到地上。她一笑了之,但我能看到她脸上的尴尬,还有责备。好像一切都是我的错。在某种程度上,的确是我的错。

一切注定会爆发。要不是约迪狂欢会的话,肯定会来得更快。这就是我们恢复活力的机会,让我们停下来,在被迫作出双方都不想接受的决定之前仔细想想。

4

埃伦·多克蒂二月份的时候来找我,问我两件事:第一,问我愿不愿意重新考虑,续签1962到1963学年的合同;第二,问我愿不愿意再次指导高年级的戏剧,因为去年的剧大受欢迎。两个请求都被我拒绝了,当然,并非没有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

“要是为了你的书的话,你整个夏天都可以写。”她劝说道。

“时间还是不够长。”我说,其实那时《凶杀地》我一点都没再写。

“萨迪·邓希尔说她觉得你一点儿都不在乎你的小说。”

这个真知灼见她可从来没跟我分享过。这让我很是震惊,但我尽力掩饰。“埃尔,萨迪不是什么都知道。”

“那么戏剧呢,至少指导戏剧吧。只要不让我脱衣服,我会尽一切可能支持你。基于学校董事会目前的情况,以及我目前只有两年校长聘约的事实,这是一个相当重大的承诺。你可以把这场戏献给文斯·诺尔斯,如果你喜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