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向往

学生补贴每月只有五块钱,勉强够买牙膏、毛巾等日用品。徐乐身高体强,消耗也大。只是为了补充足够的热量,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快毕业了,他就更需要钱了。

“其实不用那么拼,等你去工厂上班,至少能赚三四十块。”

张扬劝道。他现在有些后悔了,别看他平时叫的厉害,胆子其实不大。想到徐乐有可能被打残,他就怕了。

“呵,他们安排我去第二锻压工厂的动力车间做司炉工。”

徐乐笑的很苦涩,僵硬的肌肉甚至显出几分狰狞。

张扬无语。司炉工说穿了就是为蒸汽锅炉填煤的劳力。没有任何技术难度,只需要身强体壮。

关键在于,在乾商联合政府统治下,社会有着森严的秩序和等阶。徐乐做了司炉工,一辈子就只能给蒸汽锅炉填煤。

张扬了解徐乐,别看他平时沉默的近乎木讷,心里却藏着一头猛虎。正因为如此,他才能把格斗术练的那么强。

司炉工这个工作,对于心高气傲的徐乐而言,只怕是很难接受。

“烧炉子,至少要有一套耐火隔热工作服,一件防火的呼吸过滤器。而工厂配发的装备根本就不能用。要想活的长一点,就要自己准备。”

徐乐也冷静下来,慢慢的说道:“这可是一大笔钱。”

“我懂了。”张扬解决不了徐乐的问题,只能尽力帮忙。他说道:“我这就去安排,晚上十点我们十三区大烟囱下见。”

约定好了时间,张扬先走一步,他还要去和那面的人联系。

徐乐独自一个人,慢腾腾的向家的方向挪去。

下午六点,正是下班的时候。黑色沥青铺成的路面上,都是大型蒸汽公车在跑。

夕阳斜落的昏黄阳光,穿过天上浓厚乌云被分解成一束束,不均匀的洒落在徐乐的身上,在长街长拖出一道扭曲的长长影子。

一束束昏黄阳光中,漫空飞舞的黑色烟尘异常清晰。

偶尔有一辆大型蒸汽公车轰然驶过,喷薄出大片白色蒸汽,让空中飘舞黑色烟尘变得更加活跃,就像亿万黑色精灵在狂舞。

徐乐出神的看了一会,等到夕阳的光芒渐渐黯淡,才再次举步。

他不是喜欢看烟尘,只是喜欢晒晒太阳。

青林市到处都是蒸汽锅炉,每天燃烧的煤烟通过高高的大烟囱,时刻不停的向外排着黑烟。

浓厚的黑烟盘踞在城市上空,形成了厚厚乌云层。阳光都被乌云层挡住。正常情况下,只有夕阳的时候才能看到一抹阳光。

或者,大风的天气,偶尔能看到太阳的真容。

徐乐渴望阳光,渴望绚烂的色彩,但在青林市,这是一种奢望。

事实上,乾商联合政府统治的地方,都是这样。

蒸汽机和巨大烟囱,是城市的动力。森严的秩序和等阶,构成了城市的内核。工人、农民各司其职,成为庞大社会的一个铆钉、螺丝,维持社会正常运转。

在城市之外,荒野中到处都充满剧毒,没有任何生命能够存活。

徐乐从小就接受的教育,让他严守秩序,让他敬畏荒野,让他习惯了成为某个螺丝的命运。

在今天之前,徐乐并没有觉得这些有什么不对。但在知道要做一辈子司炉工后,他脑子里似乎有什么的东西裂开了,冒出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情绪。

未来就像头顶的天空,笼罩着层层乌云。任凭他如何不甘,也没有破开乌云的神剑。

徐乐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但这条路他走了太多次,双脚已经认识路了。等他回过神来,人已经到了家里。

房间内昏暗而潮湿,只有黑蒙蒙的窗户上透着一些光亮。

十平米的客厅正中间,摆着一个一人多高的沙袋,旁边还挂着两个破旧汽车外胎,一些举重的粗苯杠铃。

墙壁上粉刷的白灰早已褪色,上面乱七八糟的画着不少人物图案,都是一个个打拳的动作。

这是徐乐父亲给他画的,他从五岁起就一直照着图案练习,这些粗糙线条勾勒出的人物,早就深深刻在他心里。哪怕在昏暗中只能隐约看到一些线条,他也能在脑海里立即把图案补全。

站在沙袋前,徐乐深深呼吸,闭目凝神,排除脑子里一切杂念。

按照他父亲的说法,人体和机械一样。心脏就是蒸汽机,血液就是蒸汽。通过调整呼吸这个阀门,调整心肺运行,推动骨骼肌肉运转,从而深入的控制身体。

并把这套呼吸和格斗技巧称之为蒸汽武神道。

徐乐对此深信不疑,直到他进入中学,学到了第一套综合格斗操。他才恍然发现,这就是他父亲教他的蒸汽武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