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第5/7页)

“你还在说台词,”哈姆急了,“你没说实话。你爱过我,阿兰,几个世纪前,你真心实意地爱过我。”

“兴许吧,”她说,“但又与现在何干?”

“你现在还爱我吗?”他问得情真意切,阿兰忍不住要笑场,为他精湛的演技鼓掌。但那小子仍步步紧逼,于是她也打定主意要治治他。

“现在还爱你?”她反问道,“你不过是另一个急不可耐的臭男人罢了,朋友。”这句话说不定会引起粉丝的公愤,但她不希望让他那个下流的小笑话得逞。

可惜哈姆没有乱了阵脚。他伤心欲绝,松开了她。“是我不好,”他说,“我恐怕是领错情了。”出乎阿兰的意料,他穿起了衣服。

“你要干什么?”她不解地问。

“我这就走。”他说。

走?阿兰一时没了主意。这就走,让这一幕收不了场?花了那么大的功夫造了势,做下了所有打破常情的事,这一幕却收不了场?这个人真不可理喻!

“你不能走!”

“我错了。让你受委屈了。是我自讨没趣。”他说。

“别,别,哈姆,你别走,我好久没见你了!”

“你从没见过我,”他愤愤地说,“否则你也说不出刚才那种话。”

要我为欺骗他付出代价。阿兰真想宰了他,但他不愧是位了不起的演员。“我不该说那种话。”阿兰装出一副悔恨交加的模样,“请你别往心里去,我是无心的。”

“你要我留下,是免得我坏了你这出见鬼的秀吧。”

阿兰无可奈何,只好作罢。我何苦要这样?但出戏会毁了她赖以谋生的这出秀。她一头扑倒在床上,抽抽搭搭地说,“你说得对!你走,走吧,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

沉默。她躺在床上,等他反应。

可惜他一声不吭,不肯打破僵局,甚至一动不动。

最后,他总算开了口,“你的话,是真心的吗?”

“嗯,啊。”她泪眼朦胧,哽咽着,好不容易才说出几个字。电影里的老一套,但屡试不爽。

“不作为演员,阿兰,而是作为你自己。你说,你爱我吗,你需要我吗?

她侧过身,用手肘撑起身子,哽咽着说:“我需要你,就像我需要森卡,哈姆,你为什么对我这么久避而不见?”

他看上去大松一口气,缓缓走回她身边。风雨过后,一切恢复了平静。在晚餐的每道菜的间隙中,他们又缠绵了四次,为寻求刺激,他们让仆人在一旁观看。阿兰记得之前做过一次,大概是五出秀之前的事了,再说这次换了仆人。当然,这些仆人和刚出道又没几个出场费的演员一样,都把这视为出镜的额外福利,再变成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在一个半小时内,他们把每一个想得到和想不到的姿势都观摩了一遍。但阿兰瞧都没瞧他们一眼,他们傻得很,以为观众要的是数量。他们以为,性能解决所有问题,多多益善。阿兰再清楚不过,逗逗他们。让他们求,让他们讨,也让他们在其中发现美感,不仅仅是激起好奇心,也不仅仅是肉欲。所以说她才是明星,而他们是跑龙套的。

那天夜里,哈姆与阿兰相拥而眠。

早上醒来,她见哈姆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一副既爱慕又难过的表情。“哈姆,”她说着,摩挲着他的脸颊,“你想要什么?”

不料,他脸上情意渐浓。“嫁给我吧。”他柔声说。

“当真?”她嗲声嗲气地问。

“真心真意。”他说,“嫁给我吧。女王在上,我们这些年赚够了钱,再也不用让这些孙子来打扰我们,我们甚至都不必再戴着这些该死的真人秀摄影机。”说着,他拍了拍绑在大腿上的机器。

阿兰暗暗叫苦,他还在演那套鬼把戏。观众当然不会明白他的用意——与摄影机连接的电脑预设好了程序,会自动删除这一段,观众不会看见。现在哈姆旧事重提,他究竟打的什么算盘,成心要她好看吗?

行,陪他玩玩。“我不会嫁给你。”她说。

“嫁给我吧。”他说,“你难道不明白我有多爱你?你以为那些花钱和你上床的骗子会对你有一丝真情?在他们眼里,你不过是他们赚钱、出名或一夜暴富的机会罢了。但我不需要钱,我有地位,我只要你,我能给你的也只有我。”

“花言巧语。”她冷冷地抛下一句话,起身去了厨房。闹钟报时十一点半,他们起晚了。她松了口气。中午一到,她就该回休眠室了。半个小时内,这场闹剧就将结束。现在是时候推向高潮了。

“阿兰,”哈姆追上几步,说,“阿兰,我是认真的,不是演戏!”

欲盖弥彰,阿兰心里想,但她没说出口。

“你撒谎。”她毫不客气地说。